2013年8月11日 星期日

飛虎隊公墓遺址探尋


【飞虎队70年:无处长眠】一座荒山,500尸骨,这是2013年8月,志愿者@阿琪啊 看到的昆明飞虎队公墓。碎骨和棺材片横七竖八。没有陵园,没有墓碑,也没有上坟的人。抬起头,能看见正在庆祝飞虎队成立70周年的巫家坝机场,人们在那里拉条幅,办活动,唏嘘感慨。而庆典的主人们,在4公里外,骸骨横陈。(轉自微博)


飛虎隊公墓遺址位於雲南省昆明市東北郊普照村,距離當時的飛虎隊基地機場昆明巫家壩機場4公里。經實地踏勘,公墓遺址面積約上百畝,在一片樹林中整齊排列着約500座墳墓。1944年是中美兩國飛虎隊員犧牲人數最多的一年,到抗戰勝利時,昆明小麻苴“空軍公墓”已安葬了800餘位中美飛虎烈士,其中美國飛虎烈士約200餘位,昆明“飛虎公墓”因此得名。”


歷史沿革



墓碑

  1938~1945年,中美飛虎隊成員共犧牲3386人。1938年後,一座空軍公墓出現在了昆明巫家壩機場附近,曾有800多名中美空軍烈士埋葬於此。然而在最近的60年間,這座墓地逐漸“消失”,被歷史塵封。與飛虎隊的光輝戰績相比,他們的身後命運曲摺而悲愴。

  “飛虎隊”全稱爲“中國空軍美國志願援華航空隊”,是二戰期間在中國成立,由美國飛行人員組成的空軍。抗日戰爭期間,以陳納德將軍爲首的飛虎隊與中國軍隊並肩作戰,保衛昆明、保衛滇緬公路兩端並飛越駝峰航線,爲中國抗日戰場運送戰略物資,他們中的一些人永遠長眠於中國。

  1941年,陳納德將軍以私人機構名義重金招募美軍飛行員和機械師,以昆明爲大本營,組建“中國空軍美國志願援華航空隊”。由於航空隊的隊徽爲插翅飛虎,戰機繪成鯊魚頭的形象,中國人親切地稱其爲“飛虎隊”。

  “飛虎隊”最初隻有100多架飛機、200多人,鼎盛時期達到了3000多架飛機1萬多人的規模。根據孫官生統計,1938年至1945年中美飛虎隊成員共犧牲3386人,其中美國士兵2264人。在雲南空戰和墜機犧牲的飛虎隊員的遺體,都安葬在了昆明。但與飛虎隊的光輝戰績相比,他們的身後命運卻曲摺悲愴。

  1938年,中國政府在昆明東南郊巫家壩機場附近興建了空軍公墓,安葬陣亡將士;1953年,墓地被侵占,整體搬遷,地上的祠堂等建築被拆除;1958年,烈士墓碑被附近村民拉走用於修建水庫;由於當時特殊的政治環境,“空軍公墓”逐漸破敗廢棄。在此後的30多年間,他們徹底被遺忘,成爲歷史的一粒塵埃。


相關事件


飛虎公墓遺址探尋

  上世紀90年代後期,滇西戰場和飛虎隊的歷史被重新重視和挖掘,2007年,孫官生經歷了一番曲摺後,才在昆明郊外的這座長春山上,重新發現了這塊已經荒棄的墓地。

  孫官生說,當時的景象讓他觸目驚心。公墓遺址約有十幾畝,分爲東西兩片,中間有一條小路穿過。西側已經被夷爲一片平地,曾經種過莊稼,看不到墓地痕蹟。東邊則爲一片茂密的松樹林,樹林内就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齊的墳墓,但是茂密草叢中的墓坑已經很難辨認,棺木都已經腐朽塌陷,初步估算約有500處墳塋。飛虎隊研究會在墓地邊豎立了一塊“昆明飛虎公墓”的紀念碑,並通報政府,希望加以保護。2008年,孫官生又在附近的水庫工地上收集到了12塊破碎的墓碑。但他們的名字,何時犧牲,恐怕永遠無人知曉了。

  現場:棺木散落 屍骨曝野

  熱心的讀者在強烈要求恢複飛虎公墓後,還想實地探訪一下昆明飛虎公墓現狀,是否真如遠征軍老兵們所不安的那樣,至今屍骨曝野!

  17號清晨,大家相約上路,准備在距昆明市經開區8公里處的石塘山(長春山)下集合,准備去探尋飛虎隊的遺骸。車子在公路中尋找了好久,最後在普照村兩土著村民的指點下,又費了不少周摺,才終於在一個亂墓群中找到了立在路邊的“昆明飛虎公墓”石碑。扒開石碑後齊腰高的雜草、灌木,一副慘象映入眼簾:墓地里的棺木已被全部撬開,墓坑里外隨處可見散落的棺木。“那些白骨扒開枯草就能看到了。”飛虎隊研究會會長孫官生在電話中說。

  探訪的讀者武思琪詫異地說:“不要說他們還是爲抗日而犧牲,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墓穴也不應當遭遇這樣悲慘的下場。我是個退伍軍人,這場景讓我感到自己心在發痛。”


飛虎公墓現狀



飛虎公墓現狀

  功勳:救昆明於日軍暴行下

  毋庸置疑,昆明人對於飛虎隊,實在不該忘記。據資料統計,1938年9月28日14時20分開始,日軍9架飛機第一次轟炸昆明城。1941年,一年時間就轟炸了昆明37次,日軍把昆明當成他們的投彈訓練場。

  而這一切,都在美國援華志願飛行隊到來之後,徹底被改變。

  1941年7月10日,陳納德組建的美國援華志願飛行隊起程飛往中國。12月20日,氣焰囂張的日軍對昆明城發動大轟炸,志願飛行隊首次在昆明升空對日作戰,以擊落日機9架(我方無一損失),大穫全勝。

  於是,他們被昆明人授予“飛虎隊”的威名。

  當月26日,三位飛虎隊員在完成了一次戰鬥任務後,各乘一架EW—21單座機從緬甸飛往昆明途中全部墜毁,一人犧牲,兩人受傷。這位犧牲的飛虎隊員可能就是第一位安葬在小麻苴“空軍公墓”的飛虎隊員。

  1944年是中美兩國飛虎隊員犧牲人數最多的一年,到抗戰勝利時,昆明小麻苴“空軍公墓”已安葬了800餘位中美飛虎烈士,其中美國飛虎烈士約200餘位,昆明“飛虎公墓”因此得名。


殘存的墓碑不多,且都已被嚴重破壞

  尋找:線索來自美國的記錄

  但數十年過去,“飛虎公墓”在昆明一直隻是個民間傳說,這些英靈安葬在何處,一直是個謎。

  美國飛虎隊員斯科特在《上帝是我的副駕駛》一文中寫道:“後來在江西吉安找到了埃利亞斯的遺體,在那里入殮,運回衡陽基地,然後再運往昆明。在昆明有一塊墓地,專門用於安葬犧牲的美軍人員。墓地在一個佛教的小寺廟旁邊,美國人把這個寺廟視作一個教堂。葬禮是最令人悲哀的時刻,由隨軍牧師主持追悼會,念禱文,把蓋着國旗的棺木放入雲南的紅土地里,墓穴頂部蓋有一塊青石板,一個夥伴長眠此處;此時一隊飛機飛過墓地上空,低沉的馬達聲向他們致敬;墓碑整齊的排列着,有一個墓穴空着,是爲下一個夥伴准備的。”

  從眾多大洋彼岸的歷史回憶中,可以肯定“飛虎公墓”不僅僅是個傳說,它就真實的存在於昆明的某個地方,看着昆明城的日新月異。

  “二戰”結束以來,美軍在蒐尋陣亡軍人方面是不惜代價的。飛虎公墓里的烈士的遺骨都被美方取走運回美國去了,還在每個空墓穴旁各插上了一面美國國旗。

  他們的不惜代價,據說是源於“不落下一人”的美軍傳統。

  探因:墓碑被運去修水庫了

  “直到2007年,研究會得到一本叫《鋁蹟》的英文書。作者是一名美國飛虎的遺孀,她明確指出他們的遺體安葬在‘中國昆明美軍飛機場東北1里處’的美軍公墓里。我們就是根據這書中的寶貴信息,最後發現已被嚴重破壞的石塘山(實爲長春山)飛虎公墓的。”年過六旬,研究飛虎隊10餘年之久的孫官生介紹說。

  1940年曾在“向旭小學”讀書的郭師堯先生回憶說,公墓原來設一靈堂,是一幢青瓦平房,大門上方有蔣中正題寫的“忠烈祠”三個大字。1940年,學校的幾位老師率全校學生拜謁空軍烈士墓時就到過這座靈堂。老師還在靈堂中給學生們講空軍英雄劉粹剛等人的故事,令郭先生沒齒不忘。

  “1953年,因建設需要,當地村民把烈士的棺木挖出來,連同墓碑一口一口地運到幾公里外的長春山上草草埋葬。1958年‘大躍進’大興水利建設的時候,這里的墓碑被生產隊全部取走運去修水庫了。1980年代後期,這些烈士棺木又被盜墓贼全部撬開。”這個早已看破紅塵的海清師傅,說着,哭了。


被挖開的飛虎隊員墓地和暴露的棺槨。(雲南省飛虎研究會供圖)

  心聲:希望英烈入土爲安

  2005年9月3日,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在紀念抗戰勝利60周年大會的講話中指出:“中國人民不會忘記與中國軍隊並肩作戰並爲中國運送戰略物資而冒險開辟駝峰航線的美國飛虎隊。”

  2008年8月18日,飛虎公墓發現一年之後,中共雲南省委常委、省政府常務副省長羅正富視察昆明飛虎公墓遺址,並指示:尊重歷史,忘記歷史等於背叛。這代表着政府支持的修複昆明飛虎公墓的民心工程正式拉開帷幕。

  “在中國抗日戰爭最艱難的時期,美國飛虎隊來到昆明和中國飛虎一起並肩作戰。挽救了昆明城,挽救了昆明城里數萬人的生命,而他們卻獻出了年輕的生命。但現在,這些英烈的墳墓,卻沒有得到應有的保護。從2007年起,我們就一直在呼籲將其恢複,讓這些英烈們入土爲安,給後輩一個交代。但三年過去了,一切還在原封不動。”想到飛虎公墓的現狀,年逾六旬的孫官生心痛不已。

  三年後,當遠征軍老兵楊毓驤再次提及讓其難安的戰友遺骸後,我們還有什麼理由讓民眾每一次對飛虎英烈的紀念,都變成一聲長歎……

  飛虎隊遺骸命運

  “由隨軍牧師主持追悼會,念禱文,把蓋着國旗的棺木放入雲南的紅土地里……此時一隊飛機飛過墓地上空,低沉的馬達聲向他們致敬。”

  “1958年‘大躍進’的時候,這里的墓碑被生產隊全部取走運去修水庫了。1980年代後期,這些烈士棺木又被盜墓贼全部撬開。”


相關調查


  線索疑雲

  很顯然他們並沒有在墜落中遇難,那麼他們是否進入了危機四伏的山林?是否能夠最終脱險?這些烈士的遺骨都埋葬在哪里?飛虎隊是否有專門的墓地?

  孫官生介紹,第一次接觸到遠征軍與飛虎隊的史料是在1992年。當時他還在雲南省委政策研究室工作,省委派他去怒江州福貢縣搞機構改革試點,擔任工作組組長。

  在福貢的工作中他接觸到了兩段歷史。1942年三四月間,中國遠征軍從緬甸撤退回國,經過福貢縣,那支部隊是杜聿明的第五軍。此外,怒江峽穀之中墜落了大量的飛機遺骸,而這里正是駝峰航線的必經之處。孫官生後來計算,墜落怒江中的飛機有27架之多。於是他又進入貢山縣獨龍江,在中國最封閉的地區發現了3架飛機殘骸。

  駝峰航線全長1199公里,從中國昆明、成都等機場向西、向南穿越怒江峽穀,喜馬拉雅山脈,途經緬甸,到達印度的汀江等地,是抗戰中後期最重要的一條運輸通道。

  1999年,陳納德將軍的遺孀陳香梅受邀參加國慶典禮,隨後重回昆明參觀。在昆明飯店,陳香梅約孫官生吃飯,希望他能夠宣傳飛虎隊和陳納德的事蹟。

  “盡管我對這段歷史已經有了較多的了解,但是展開大規模的宣傳仍舊面臨一些政策上的風險,畢竟當時正面戰場的報道很少,飛虎隊的故事更少。”孫官生說。不過他還是答應了陳香梅的要求,“因爲抗戰的大方向是沒有錯的”。

  隨後孫官生等對飛虎隊展開了更深入的走訪和研究。調查中,他們在怒江峽穀發現了一架C53運輸機的遺骸,這架飛機墜落在中緬邊境中國一側。但是機艙里並沒有發現遇難者的遺骨,附近也沒有找到任何遺骨。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孫官生的心頭——墜落飛機中的飛行員去哪里了?很顯然他們並沒有在墜落中遇難,那麼他們是否進入了危機四伏的山林?是否能夠最終脱險?這些烈士的遺骨都埋葬在哪里?飛虎隊是否有專門的墓地?


  從公開的資料看,抗戰時期空軍墓地比較分散。緬甸同古英國聖路加公墓、仰光愛德華烈士陵園和中國壘永公墓都安葬了一些美籍飛虎隊成員,但數量不多。重慶南山空軍墳安葬了大約240位中美空軍官兵,規模較大。另外,就是傳說中的昆明空軍公墓。由於飛虎隊的司令部設在昆明,3個中隊也在昆明,陳納德組建的空軍軍官學校(昆明航校)就在巫家壩機場附近,所以昆明空軍公墓應該是很多飛虎隊員的魂歸之地。

  在很多美國飛虎隊員的回憶錄中,都曾提到昆明墓地以及葬禮儀式。美國飛虎隊員斯科特在《上帝是我的副駕駛》一書中寫道:“後來在江西吉安找到了埃利亞斯的遺體,在那里入殮,運回衡陽基地,然後再運往昆明。在昆明有一塊墓地,專門用於安葬犧牲的美軍人員。墓地在一個佛教的小寺廟旁邊,美國人把這個寺廟視爲一個教堂。葬禮是最令人悲哀的時刻,由隨軍牧師主持追悼會,念悼文,把蓋着國旗的棺木放入雲南的紅土地里,墓穴頂部蓋有一塊青石板,一個夥伴長眠此處;此時一隊飛機飛過墓地上空,低沉的馬達聲向他們致敬;墓碑整齊地排列着,有一個墓穴空着,是爲下一個夥伴准備的。”

  但是孫官生在昆明並沒有找到這個公墓的蛛絲馬蹟,偌大的公墓既無文字記載也沒有地理線索,仿佛蒸發一般消失了。

  意外發現

  在呈貢機場附近,盡管沒有找到飛虎公墓,卻有意外收穫——發現了當年飛虎隊的司令部遺址。


  20世紀40年代,陳納德、陳香梅一家三口在廣州

  一個偶然機會,孫官生得到了一本名爲《鋁蹟》的英文書,作者爲奇克·馬爾斯·奎恩,是一名美國婦女。她的丈夫小勞伊爾·斯圖爾特·馬爾斯是飛虎隊成員,在駝峰航線上犧牲。這條航線一共吞噬了825架中美運輸機、2000多個生命,飛機的鋁片散落在山穀之間,在天氣晴朗的日子,從空中經過,可以清晰地看到墜機碎片斷斷續續連接成一條鋁片反光帶。

  沿着這條“鋁蹟”就可以到達印度的汀江,怒江峽穀也被飛虎隊稱爲“鋁穀”。

  丈夫犧牲後,奎恩找到了飛行控制中心的官員和飛行日志,全面了解了丈夫最後一次飛行任務及遇難的具體時間。爲了讓其他親屬了解到親人的最後時刻,她通過艱苦的調查,編纂了一部30多萬字的《飛行日志》,詳細記錄了駝峰航線上失事的825架飛機的最後飛行和墜落經過——從什麼地方起飛,到什麼地方去,運送什麼物資,起飛時間,失事原因,墜機地點,犧牲人數和名單,墜機後的情況,是否得到救助等,這是迄今所見到的飛虎隊最全面的一部飛行日志。

  這本書中的一段文字引起了孫官生的注意:有兩名美國飛行員在犧牲後被安葬在昆明的公墓,而墓地的位置就在“昆明美軍飛機場東北1英里處”,這個線索爲孫官生的尋找指明了一個大概的區域。

  抗戰時期,昆明有兩座機場——巫家壩機場和呈貢機場。幾十年過去了,巫家壩機場東北1英里處已經變成了高速公路、工廠和街道,在此前開發建設的報道中,也沒有發現有關公墓的新聞,而呈貢機場周邊倒還基本保留了當年的形態。孫官生最初的蒐索重點放在了呈貢機場附近,盡管沒有找到飛虎公墓,卻有意外收穫——發現了當年飛虎隊的司令部遺址。

  呈貢機場距市區約10公里,周邊毗鄰滇池,有蜿蜒的山巒作爲依托,隱蔽性較強。而飛虎隊司令部就設在機場外約100米的一片平房内。那是一個七八畝大小的場院,四排平房呈三横一豎排列,每排有十餘間房,全部爲青磚所建,全部建築與周圍房屋融爲一體。

  孫官生說,這個曾經指揮着中國空軍精華的司令部,當他見到時已淪爲一個養豬場。飛虎隊當年的一、二、三中隊指揮部也在不遠處,現在成了工廠的廠房。

  “我想,既然司令部在呈貢機場,那麼公墓不可能和司令部在一起,於是我們把目標鎖定在了巫家壩機場的東北方向,哪怕那一帶如今已經變成了工廠、街道。”孫官生說。

  荒山上的殘墓

  長春山有兩百多米高,站在山頂可以看到城市里的高樓大廈,繁華近在咫尺。而當年規模宏大的烈士公墓,已成爲一片無碑的荒墳,湮沒在荒草中。

  2007年4月初,他和朋友們在金殿水庫邊聚會喝茶。閑聊中談起苦尋而不得的飛虎公墓,雲南音樂專家吳學源也在座,他爲孫官生提供了一個線索:“昆明陸軍學院背後有一座小廟,前些年我常和朋友去廟里品茶聊天,曾聽廟里的人說,後面有很多墳塋,是當年美軍空軍烈士墓。但現場我並沒有去過。”

  吳學源所指的那個廟叫龍樹庵,位於官渡區阿拉彝族鄉的小麻苴村,在巫家壩機場的東北方,距離約4公里。村民們多是彝族撒梅人。小麻苴村所在區域也叫“八公里”,而同樣位於八公里區域的牛街莊,抗戰時期曾駐紮了大量美國士兵。龍樹庵的存在,也符合科斯特在《上帝是我的副駕駛》中的描述:“墓地在一個佛教的小寺廟旁邊,美國人把這個寺廟視作一個教堂。”

  2007年4月3日,孫官生和幾個朋友前往小麻苴村實地考察。龍樹庵就在滇越鐵路邊,廟的規模不小,有兩進二層的院子,現在廟里已經沒有和尚,由幾位六七十歲的村民爲寺廟服務。

  海清老人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寺里年紀最大的人,生於1938年。海清向孫官生證實,龍樹庵背後的台地上確實曾有一個空軍墓地,當時,公墓中建有一座中式建築風格的靈堂,供奉着英烈的牌位,香火不斷。其中美國飛行員約200名,抗戰勝利後,美國政府將美軍遺體運回國,每個空墓穴上都插了一面美國國旗,剩下約500處中國空軍的墓葬。

  海清回憶,1953年,這個地方要建一個倉庫,政府動員附近村民把墓地整體搬走。當時附近村莊的牛車都出動了,每輛牛車上放一個棺材和一尊墓碑。搬遷的目的地,就是向東約4公里的長春山。現在墓地的原址已經完全變了樣子,村民在倉庫邊修建了一座30米高的水塔,站在水塔上眺望,可以看到陸軍學院的車場。

  2007年清明節,海清帶着孫官生等人爬上了長春山,在山頂平緩樹林中找到了當年遷移過來的墳塋。長春山有兩百多米高,站在山頂可以看到城市里的高樓大廈,繁華近在咫尺。而當年規模宏大的烈士公墓,已成爲一片無碑的荒墳,湮沒在荒草中。據附近村民回憶,1958年“大躍進”,大搞水利建設,而當地又缺少石料,這些墓碑就被拉到水庫工地上充當石材了。2008年後,村中土地被征用,水庫也被填平。

  現在一座長約1公里的現代化廠房已經建成。飛虎隊研究會趕在動工前,搶救出了12塊傷痕累累的墓碑,這幾乎是“飛虎公墓”僅存的一點實物遺產了。

  公墓原貌

  1949年以前,每到清明節都會有家屬來墓地祭掃,號哭聲從寺廟後傳過,解放後就再沒有人前來祭奠了。

  飛虎公墓被發現後,引起了廣泛關注。天津科技大學教授王春祺給孫官生寄來了一些圖片,希望夠勾勒出飛虎公墓的形態。

  其中一張圖片是“弗里曼牧師主持葬禮”(上圖),3名美國飛虎隊員同時下葬,圖片背景中有一座中式建築,飛檐大屋頂,白色的牆壁,由廊柱圍合,看起來像一座祠堂或廟宇。

  另外一幅照片是一位名叫埃德曼的飛行員的臨時墳墓。墳墓建在地面上,前面有一座十字架,地點在昆明空軍基地前。

  這些照片的信息與附近村民的回憶相吻合:墓地中有祠堂,墓的前面立有十字架。

  遠征軍老兵楊毓驤的回憶,爲飛虎公墓提供了一個最完整、具體的描繪。楊毓驤生於1926年,他在1943年進入西南中山中學讀書,這所學校就在“八公里”。學校對面,向南通過稻田的田埂和一塘池水,便能夠登上“石塘山空軍公墓”,“當時政府並沒有起名,隻是聽當地老鄉說,‘石塘山是地名,空軍是指中美飛行員,公墓是埋葬烈士的地方’。”

  據楊毓驤回憶,墓地坐西朝東,呈長方形,東西長約220米,南北寬約160米。小麻苴村龍樹庵背後當時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中間有條較寬的山道直通靈堂。村子與公墓之間挖着一條深溝,防止牲畜闖入,溝里種着巨大的柏樹。靠近溝邊正中,就是靈堂。公墓沒有柵欄,東邊是入口,豎立着兩座高大的木質結構的牌坊。靠靈堂砂石路的兩邊,安葬着一排排的烈士。砂石路的南面安葬着美方烈士,北側安葬中國烈士。當時都用最好的木料做棺材,外用潔白的大理石砌成,長約2.5米,寬約1.2米,墓碑高約1米許。美方墓碑約有25排,每排約15尊,中方墓碑也有約25排,每排約20尊。

  海清老人說,1949年以前,每到清明節都會有家屬來墓地祭掃,號哭聲從寺廟後傳過。解放後,由於這些人的身份“特殊”,就再沒有人前來祭奠了。這些死者犧牲時不過20歲左右,都是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很多還是航校的學生,大多沒有結婚更沒有後代。他們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歲月蹉跎,這些人和這些墳墓就被忘記了。

  據孫官生估計,還健在的飛虎隊員在中國不超過100人,他們年齡至少在85歲以上。至今一些飛虎隊員仍舊不願公開自己的身份和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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