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3日 星期二

石家庄11月已爆发疫情 最先试点放开疫情严重 传和平医院15名医生职工密集死亡

 


【新唐人北京时间2023年01月03日讯】据大陆自媒体1月2日披露,最近河北石家庄市疫情严重,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15名医生和职工密集死亡,引起舆论关注。

石家庄成重灾区 医护人员传噩耗

大陆自媒体“大眼视野”发布一则截图,称石家庄和平医院成疫情重灾区,噩耗不断,近日包括副院长吴凤祥、耳鼻喉科主任尚耀东、白求恩的战友张业胜等15名医生和职工相继身亡。这则消息引发关注,但也有网友质疑消息的真实性。

(微博截图)
(微博截图)

在此之前,去年12月28日,网友“全知全能猫”发微博透露,在和平医院工作多年的亲人染疫离世:“新冠导致的第一位亲人离世,去世的是我二姨夫,白求恩军医学院退休。发信息的是我二姨妈,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工作多年。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入院是在石家庄还是深圳还是云南······”

(微博截图)

石家庄11月已爆发疫情 最先试点放开

石家庄可能是中共病毒(新冠病毒)疫情爆发最早、感染最早、放开最早的城市。去年11月14日,“石家庄真成试点城市了”在大陆社交媒体热传。尽管官方通报每日仍有上百人感染,但静默超过一周的石家庄开始解除一些封控措施,包括取消强制的全员核酸检测和全市免费核酸点,进出公共场所和搭乘公共交通不再查验核酸,幼儿园小学通知开学等等。

不过,当时石家庄已爆出学校内出现严重疫情,许多大学生、中学生染疫高烧不退。因此,尽管官方宣布躺平,但市民却保持警惕,许多家长以各种理由为孩子请假,不去上学。

随后,石家庄无理由地又改变防疫措施,继续实施封控和核酸检测。

去年12月,中共放开管控,疫情全面大爆发。和北京、天津一样,石家庄也出现医院和殡仪馆爆满的情况。

12月19日,网友“流逝蚀毒情”发微博称:“昨天老人心绞痛去和平医院,医生作揖让我们走吧,没有床位接待,打120,称前面还有40多位,让明天再打电话预约吧······唉,疫情之下得有多少无辜的亡魂。”

12月23日,石家庄元氏县的殡仪馆三台火化炉因超负荷工作而出现故障,只能暂停营业的消息热传。

石家庄元氏县殡仪馆12月13日发布的公告显示,“自2022年12月14日起暂停接收石家庄市区逝者遗体火化工作。”

有网友表示,12月13日就烧坏了?往前推8天,12月5日前就连续运转多日了。12月7日,中共官方才发布防疫新十条,“说明在放开之前就死人无数了”。

近日,继北京之后,石家庄也出现二次感染的情况。有民众发微信说,不清楚自己是复阳还是二次感染?只知道一个月内再次出现症状,而且更严重了,彻底爬不起来。

(微博截图)

她说:“不知道是麻木,还是绝望,还是痛苦,没有任何的办法,也想不出办法来,想到可能就这样死了,又很委屈难受,说不上来的感情,说不上来的痛苦。”

12月27日,“新时代的筑路人”发微博透露:“20号,一个路罗的朋友说,放开后光他知道有六七个60多岁老人发烧去世,有一个甚至没从路罗送到邢台就不行了。他公司一经理在石家庄感染转阴后回邢台再次感染,症状较第一次严重。25号早晨,同学说他伙计二次感染后住院。25号上午一施工单位公司副经理父亲去世,今天同一公司项目经理父亲重症住院。”

(微博截图)

还有网友表示,“疫情三年,从网上听闻谁谁谁阳,到网上听闻谁谁谁因病去世,再到朋友圈看到谁谁谁阳,再到身边最亲近的人阳,再到自己阳。再到朋友圈谁谁谁家的老人因病去世,希望大家都别经历最后一步。”

上海医生诉苦:医学史的至暗时刻

目前,中国各地医疗系统严重挤兑,人员缺乏,许多医生护士染疫后被迫带病上岗。上海市某三甲医院一位急诊医生,在2022年的最后一天发贴文披露,当天他所在的急诊室就诊1987人次,救护车数量175部,留观患者数量241人。

文章说,在最近半个月里,急诊科一楼抢救大厅的19位医生阳了16位,而所有被感染的医生最长的休息时间是4天,最短的是零,返岗的标准是“没有高热”。

他写道,“回到岗位的不少同事,尤其是几个女同事,依然弱不禁风,形单影只,随时淹没在病患浪潮中;声音嘶哑,接诊时,咳嗽频率比患者还高。”

他表示,“急诊室的工作环境每况愈下,我们知道高峰要来,但是每一天的纪录不断被刷新,期待的顶峰一直没有出现。”“交班群的第一条消息经常是夜班同事转告昨晚还有多少死亡证明没有来得及填写,白天家属会携带亡者信息来办理······”

这位医生说,自己的家中也同样经历过艰难时刻。大家庭7个人阳了5个,有几天家中的4个老人还同时发烧,家中还有一个居家上网课的女儿需要人照顾。老丈人发烧将近一周仍有39度,住在郊区的老母亲也打来电话说自己发热不退,吃过退热药后感觉各种不适,那一刻医生本人也“瞬间崩溃了”。

2023年1月2日 星期一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作者染疫而去,也帶走了“唯一標準”,“兩個維護”讓中國回到“兩個凡是”;2022年最令人震撼的兩件事;為何中共高層的...

张文宏也感染了,上海目前感染人数达千万级!女子关键动作救回父亲一命

 12月29日傍晚

上海市新冠疫情防控

救治专家组组长

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

感染科主任张文宏

在工作间隙接受了

人民日报·大江东工作室专访

对一些网友们关心的问题

进行了解答

↓↓↓

上海这波新冠病毒感染的主要特征

和近期患者的救治情况

张文宏介绍,上海从12月22日开始到达感染峰值状态,按照估算,目前感染人数是千万级别的。假设上海1000万感染者中0.5%需要住院,就意味着近期数周内有5万人需要住院,各大医院无一例外要收治上几千人,其中特别危重的还需要做呼吸支持。所以,虽然重症在感染人群中比例低,但基数大了,绝对人数还是多的,这就是这波奥密克戎感染的特征——我们面临着所有国家在疫情开放之初都经历过的严峻挑战。

目前,上海正在全力提高重症病人的救治能力,从基层卫生机构到三级医院,所有医生护士都投入到针对奥密克戎的全面战斗。不仅提升基层社区的救治能力,二三级医院也在扩充病床数,优化收治流程,让急诊的重症病人尽量在24小时内能够收治,完成所有新冠抢救流程。

奥密克戎不是“大号流感”

“会咬人”

2022年初,张文宏研究了奥密克戎感染者的医学影像,称其不是“大号流感”,认为这种变异株“会咬人”。针对自己医学影像上看到的内容,张文宏表示,当时不少人认为奥密克戎只侵犯上呼吸道,毒力下降。与德尔塔株相比,奥密克戎毒力确实是明显下降了。

2022年初,上海承担了国际航班主要入境地功能,输入性病例不断。张文宏发现,虽然奥密克戎整体上的重症发生率在下降,但在脆弱人群中还是有肺炎表现的,临床的实际情况告诉我们,绝不能说奥密克戎对所有人都不会有危险,都不会侵犯肺部。

最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奥密克戎确实“会咬人”,脆弱人群会出现肺炎症状,有些人甚至需要插管。中国的感染者基数这么庞大,哪怕它只“咬”几口,可咬的全是老人、脆弱人群,也会让我们心中很痛很焦灼。

张文宏认为,现在处在开放后特别迅猛的奥密克戎第一波冲击阶段,特别艰难。必须集聚全社会力量、扩充医疗资源、保护好脆弱人群,奋力扛住奥密克戎的冲击,走出这波疫情,取得最后胜利。

(张文宏视频接受采访)

BA.5、BF.7毒株更“毒”?

张文宏告诉记者,经过比较,BA.5、BF.7的重症率、死亡率与第一代奥密克戎很接近。

很多人感染后感觉发烧、肌肉酸痛等症状比较严重,还起了很炫的名称,像“刀片株”“干饭株”等,但这样的人群仍然属于轻症。重症在医学上有清晰的界定:呼吸困难、氧饱和度低于93%;做CT检测肺部有较广泛的浸润,出现大面积的阴影甚至白肺。如果吸氧也没用,还需要气管切开、机械通气,就是危重症了。

目前,上海并未发现新的特殊毒株,主要还是BA.5、BF.7引起重症。

张文宏曾感染奥密克戎

张文宏称,自己感染过奥密克戎,但症状很轻。第一天居家休息时,还开了六七个网络会议;第二天就到阳性病区查房了。“周边没有人觉得我感染过,因为每天都在病房里,都在工作。我打过第四针,我自己的经历也让我更支持疫苗接种。”

老龄化程度很高的上海

做了哪些准备?

上海的养老院住了8.8万老人,护理院住了2.2万人,还有七八十万居家患有各种基础疾病的高龄老人,以及500多万60岁以上老年人。上海对此做了全面排摸,除了推广接种疫苗,还想方设法尽量保护住老人和脆弱群体不在这波流行中被感染,但在迅猛如海啸般的奥密克戎传播中,老人感染率还是比较高的,重症患者也在增加。

张文宏表示,目前正进入大决战的关键时期,上海在努力把医疗资源送到老人们身边,让脆弱人群在“黄金72小时”内得到及时救治。上海各区都在组织将医疗力量下达到护理院、养老院,市级专家组也分区域与基层对接,加强会诊、查房、培训。

张文宏认为,对脆弱人群的保护不是三甲医院多开几个重症病房就能解决救治的,而是从基层到中枢都要有效动员,每个家庭也要懂得怎么维护好脆弱人群,每家社区卫生中心也都能尽可能扩大救治力量……

奋力守住脆弱人群感染这个关口,这次的大流行关,我们才能咬牙迈过去。

在呼吸系统疾病救治中

蛋白质摄入很重要

张文宏在参加疫情救治和查房时

见过不少病例

2020年时,不少境外输入病例往往是因为路上辗转转机,三餐不给,营养缺乏,感染后病情很快加重;

今年4-6月上海疫情期间,很多老人因为突然离开养老院等熟悉环境,去了方舱或隔离酒店,加上肺部感染、基础疾病变化等;

这次因为急诊医疗资源紧张,在急诊滞留的患者很难保证充分的营养供给,两三天后因营养跟不上,也会出现重症进展加快问题。

张文宏表示,营养摄入受影响,抵抗力大幅度下降,症状突然加重。而营养质量好,免疫力水平好,病人可能就会扛过去。

营养是救治新冠感染的基础。有营养才有抵抗力,营养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过分。希望这段时间,所有感染者或居家观察的老人,一定要特别注重增加营养,蔬菜、碳水等多样、均衡摄入,优质蛋白的摄入更是重中之重。

社区药品储备增加

辉瑞新冠口服药已投用

12月29日晚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

陈尔真副院长表示

“重症高峰已慢慢出现”

陈尔真还透露,接下来,新冠抗病毒药物供应也将向社区卫生服务机构倾斜,其中包括国产、进口小分子治疗药物,在医生的指导和评估下,满足部分社区病人的诊疗需求。

澎湃新闻记者了解到,辉瑞新冠口服药Paxlovid(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组合)已在上海部分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投入使用,并且可使用医保。

黄浦区豫园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已经将其用于临床。马陆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副主任陈建新也透露,中心也储备了辉瑞新冠口服药,目前仅提供给65岁以上有可能发生危重症的患者使用,暂不对普通患者开放。

随着药物供应向社区倾斜,基层医疗机构的药品紧缺问题得到缓解。陈建新告诉记者,前期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药品储备量仅能维持三天左右,这两天退热药、止咳药、感冒药等增多,基本能够维持一周左右的库存量(按照日接诊420到500人次计算),可以最大限度满足社区居民在发热哨点就诊的需求。

(患者在嘉定区马陆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问诊。本文图片均为 受访者 供图)

上海市卫健委介绍,全市各类社区卫生服务机构已启用2594间发热诊室,发热诊疗药品向社区倾斜,确保满足居民发热诊疗就近就医需求。145家二级以上医院发热门诊“应开尽开”,全面满足市民医疗服务需求。同时建立了区域重症临床救治专家团队,对区域内重症患者病情进行全面评估,做好重症救治工作。

目前全市249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与53家区级综合医院、17家市级综合医院已分别建立了三级对口联动机制,畅通双向转诊。

防重症还要警惕沉默性缺氧!

上海女子为父亲

及时测血氧救回一命

“沉默性缺氧”是指随着老人年龄增加,代谢率、机能、对刺激的感知能力在下降。即使发生了一些血氧下降、呼吸功能衰竭等重症化的倾向,会存在表现不出来的情况。

近日,上海网友沈岚就在网络上发帖自述为父亲测血氧,救回父亲一命的经历,引发网友讨论。沈岚告诉记者,其实父亲之前有一天的血氧值是92,但当时没有重视,等到血氧值到84才送医,事后医生提醒她可以更早就医。

专家提醒,建议家里有老年人、基础病人群的家里配备血氧仪,如果低于93,那是重症的表现,如果低于95、94,也需要早期吸氧。

综合自新闻坊、人民日报中央厨房-大江东工作室(作者 姜泓冰 巨云鹏)、澎湃新闻(记者 陈悦 陈斯斯韩晓蓉)、021视频

老人感染新冠后:有患者多次提到“死” 此前3年封闭少有人探望

 2023-01-02 星期一 

冬天的村庄。吕萌摄

摘要:在刚过去的12月,对于很多乡村来说,奥密克戎是没有名字的。“那个病”忽然来了,熟人社会里的邻里碰面有了些尴尬,谁传染了谁不好提,但婚丧嫁娶总是难以缺席,老人聚在一起咳嗽,家常还是要唠,围绕这个像感冒一样的病情,在有限的信息里谈论得隐隐晦晦。

前所未有的压力下,普遍问题都是缺医缺药,没有急救设施。围绕这个核心症结,我们了解了不同地域的10个村庄,进入他们的关系网络后,发现恐惧的另一面还是缺少依靠,来安放晚年的安全感。

如果是被病痛和歧视折磨了大半辈子的基础病人,残缺的身体又遇上“那个病”,更是心理防线的崩溃。第一波感染高峰逐渐过去,春节返乡潮即将到来,角落里的老人还需要更长久、更深入内心的关爱。

文|罗晓兰 何香奕

编辑|毛翊君 陶若谷

养老院里又吵架了,“你们把那个病带进来了,把我们感染了”。之前他们也常吵,甚至动手。封闭管理了三年,大门一直上着锁,老人情绪都不好。

放开后,老人吵得更凶,觉得“外面的人哪里都可以去”,他们也想出去。护理员向秀梅只能一遍遍重复,“莫出来,外面有那个病。”老人们仍旧闹,说不舒服,“我们又不是坐牢”。里面最年轻的两个人——低智的小伙子和一个50多岁的女人,趁向秀梅不在,各自翻墙出去了。

养老院挨着村子,里面的人陆续去世,只剩14人。平日里冷清,老人就下下棋,看看电视,晒晒太阳。到了冬天,日子短了,每天只吃两顿饭,剩下的时间围一起烤火,聊天。翻墙出走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去哪里,就四处转转,找人说说话。

小伙子的妈妈在他出生时去世,父亲快60岁,说年纪大了,没法照顾他,把他送到了这里,是这里唯一的年轻人。翻出去的时间向秀梅不太清楚,但她知道出去过不只一次,病毒大概率他们带回来的,因为别人都出不去。

12月25日左右,这两个人开始发烧,另外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有症状了。院里没有卫生室和医生,向秀梅买不到药,也没人问她院里的情况。另一个护理员躲在家里,再也不接触老人。向秀梅一个人做饭,搞卫生,给他们煮金银花茶,熬中药和红糖生姜茶,靠这个抵抗。

翻墙的两个人在屋里睡了两天,吃不下饭,她又给他们熬粥。感染后,有的老人没有直系亲属,也没人来探望。这几天向秀梅也开始咳嗽,但没替班的,唯一让她省心的是,老人们再也不闹着要出去了。“外面有那个病,有点怕。”两个被传染的老人也没那么严重,低烧不到38℃,跟其它人坐一圈,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烤火,都戴着口罩。

90后宋义下了高铁,租车回村。司机说自己的爷爷刚感染去世,血氧低,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宋义更加害怕,他朋友的姥爷也感染了,拉血,无法进食。前一晚视频时,爷爷奶奶说“感冒了”,喉咙痛,发烧38.5℃。他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从天津到西安,再倒车回家。他爷爷82岁,前列腺肿大,奶奶79岁,做过宫颈癌化疗。

12月22日傍晚,宋义进了村,发现路上都没人了。三天前,村里办了场婚宴,来了近百人。第二天,吃过席的村民陆续开始发烧,包括宋义的爷爷奶奶。虽然刚放开时他就买了药寄回家,但他觉得村医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之前也是农民,老人想做基础病的治疗,村医只会推荐去大医院。他不敢大意。

进了家,他发现爷爷奶奶情况还好,就是浑身疼,没胃口,平时吃的药伤了胃,喝不了梨汤。但当晚,朋友的姥爷去世了。他还是担心,和老人睡在一个炕上,寸步不离守着。爷爷奶奶有时疼得叫唤,他赶紧起来看,不时摸摸,测体温。老人白天嗜睡,晚上失眠,他陪着熬夜,找话题聊天。

资料图。图源视觉中国

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姐弟三人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几乎每晚都在家族群里视频。老人住不惯城市的楼房,要在村里落叶归根,他们就在院子里装了监控。宋义60岁的二叔独居,发烧没药,他的儿子外出躲债,多年没回家了。村里另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腿脚不便,闭门了两天,住在镇上的儿子来看了下,又走了。

感染潮爆发时,村医在微信群里问,有没有老人是抗原或核酸阳性,没有一个人回复。几天后,村民陆续走出家门,隔着五六十米就喊,这几天有没有感冒?好了没?确认对方是病友,不会相互感染,才走近。大家聚在一起吐槽,村医平时就知道催交新农合费,“他就不是个医生”。

还有人每天去镇上的私人诊所输液。村子离镇上5公里,多数老人没车,靠走路,单程要30分钟,天寒地冻的,更不舒服了。宋义说,老人们也不去镇卫生院,说一去就要抽血,流程多,刷走社保卡里的钱。私人诊所第一次排起了队,发烧药没了,只有些感冒药。

但老人们仍然去吃席。放开后,婚礼密集举办,宋义的爷爷奶奶还没恢复,就要去参加镇上另一场婚宴。他劝阻,老人说不去不行,“别人会骂的”。都是有往来的亲戚,以后家里也会有事。年轻人拗不过,代表他们去了。席上一片咳嗽声,来的大多是老人,一见面就问:“阳了吗?”

同一个镇,已经有老人在感染后去世。宋义的爷爷奶奶在一周内基本恢复,他们觉得是安宫牛黄丸“救了命”。离开的前一天,宋义闲逛到那次婚宴的主家门口,村民围上来聊天,“身体很难受”“那就是(阳)了”,都笑嘻嘻的,刻意回避被谁感染的问题。

村南头的小广场空了,在王明乐家的院子里,原本每天聚集的一两百号跳舞的老人,现在都躺在了家里。

大概从12月20日开始,病毒从10公里外的县城蔓延过来,村子安静下来。门户紧闭,熟人间即使是感冒,看见了也绕路走。王明乐发现,很快,全村很多人都感染了,60岁以上老人约占1/4,大多是独居的留守老人。有四五个老人感染后去世了,葬礼从简,邻居们也不敢去参加。

王明乐在乡镇和县城都买不到药,看到朋友圈有人卖退烧药“安乃近”,涨价好几倍,他花八九百元买了1000片,挨家挨户给老人送。两年来,这些老人几乎每天在一起跳舞,蹦野迪。

28岁的王明乐是组织者,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他一打开音响,穿着花衬衫的老人身体就开始随着晃动,爬满褶皱的双手跟着摇摆。不跳舞时,也会涌到王明乐家里聚聚,如果有事,还会交请假条。

之前聚在王明乐院子里的老人们。吕萌摄

生病后,看见王明乐进来送药,老人们没法起身。他们半倚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毛巾,有人特别冷,盖了两层被子,对王明乐说,“可难受了,可别染上这个病。”家人在外赶不回照顾,老人浑身酸痛,有的烧到39℃,没胃口,大多数靠扛,“在床上躺十来天才好”。

王明乐看见村医在卫生室给人吊水,不上门服务,他过去也没找到药。他想给他们煮梨汤喝,发现集市上梨都被抢光了。作为村里没阳的人,他也不敢乱跑,一个人躲在家里,还有自己的事要愁。

他初中辍学后四处打工,后来回老家开代驾公司,也卖酒。今年以来疫情严重,没生意,公司从五六十人降到十来人,前段时间倒闭了。现在,他在朋友圈卖口罩、酒精消毒液,也上集市卖烟花,赚点生活费。母亲车祸离世,父亲几个月前娶了继母,最近查出乳腺癌晚期,要切掉一个乳房,需要五六万的手术费。父亲干了一辈子煤矿工人,没攒下钱,只能靠他。

王明乐感到后悔,之前带着老人去KTV蹦迪,买日用品,花了几十万,太大手大脚了。他现在有些抑郁,甚至有“了却一生”的想法。他开始羡慕老人,“除了有些孤独,无忧无虑的。”

12月底,老人陆续恢复,回到广场晒太阳,有十几个老人出现在王明乐家的院子里。他们面色憔悴,偶尔聊到去世的同龄人,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谁都逃不掉,这次感染上了,以后就没事了。”老人不了解新冠病毒,觉得比起城里老人,农村人常干活,体质比较好,所以不严重。

大家有一个月没跳舞了,王明乐也不确定以后是否会继续,一会儿觉得自身难保,一会儿又想应该跳下去。

刘宁是广东江门L村唯一的医生。三年前为了生计,他辞掉这份干了20多年的工作。那时因为疫情,他所在的乡村卫生站不能接诊发热病人,每个月还有人上门检查。乡里也有别的村医抱怨,由于防疫措施不达标,时不时被罚钱,他觉得压力太大,去了外地打工。

这次开始感染后,村民只能去其他村或者卫生院看病。刘宁听说情况,赶了回来。才到三天,药已经所剩无几,也打不通医药公司电话,直接跑去市里的药店,“买到了一些,(比平时)贵了五分之一。”

刘宁还没有感染,总让病人在门外通风的地方等着,他戴着口罩,边问诊边观察风向,风往他的方向吹,就转一个方位,怕自己传染上。有次遇上一个男人说起87岁的父亲感染,可能快不行了,刘宁问要不要过去看一下,但对方说“这么大年纪,算了”。

在西安郊区的桂北村,46岁的村医黄大举也是第一次无药可发。他的卫生室每隔几分钟就有人敲门,很多人挨家沿着诊所和药店找来,甚至到过市里,都一无所获。幸运的是,有天他翻出积压的一瓶“安乃近”,赶紧把这原本不值钱的1000片退烧药分成100份小袋,又在社交平台上发消息,让有需求的人免费来取。

据公开资料,“安乃近”一般不作首选用药,仅在急性高热、病情急重,又无其他有效解热药可用的情况下用于紧急退热。且在2021年底,国家药监局决定注销“安乃近片”的注册证书,因收集到多例关于它的不良反应。但在这次感染潮中,一些村庄还是用了这个“药”。

不少人从网上看到消息赶来找黄大举。“他们说家里有老人,就是没发烧也得给。”仅仅一天,他就发完了药。有位父亲从铜川开了100多公里车专程过来,哽咽着说孩子烧了好几天,黄大举最后把原本给自家老人备的药送给了他。

为了不感染家人,黄大举一直住在卫生室,但父母、丈母娘、老丈人还是相继发烧,他也只能开头疼粉。一位在药企工作的朋友看到了黄大举发药的消息,主动联系说刚到一批货,但价格比平时贵了一半,黄大举觉得这波情况很快会过去,先订购了一箱。结果到了之后,8分钟发完了这120盒,还是有人继续上门。

徐强的求药证明。讲述者供图

过去的半个多月里,不停寻药的还有26岁的徐强。他在贵州铜仁市下辖的核桃湾村,辗转借到表弟家的一点药,又发朋友圈求助,收到朋友支援的一点剩余药品。但对于已经断药两周的村庄,这已经是难得的好消息。村医挨个联系症状比较严重的病人,每个人只发三天的量。

核桃湾村一直没什么人戴口罩,12月初生活基本无异,徐强看到一线城市抢药的新闻,也没想着囤药。直到一周前,奶奶突然说有些腰疼,第二天就起不了床了,他才感觉有些不对,赶去村卫生室时,已经挤满了人,村医只能开一些中药或者输液。村长跟他说,80%的人都感染了。没有抗原,两三个有症状的老人家属都以为是普通感冒,用枇杷花煮水喝。

73岁的李康仁说一句话,叹一次气。作为村里唯一的护理员,他也阳了,两天起不来床。感染的多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还有个90多岁的,各个都耳聋眼朦。只有两个义工,每天煲滚水,煮金银花。

村内没什么药了,之前的流行感冒消耗了太多,感染者能吃上几粒布洛芬,但没有感冒药。李康仁在购药平台上申请,也没了。市区离这里近百公里,没医生过来,来的两个护士只说重病的可以去医院。

但老人好些残疾,没人看护去不了医院。十几个人装了假肢,双腿截肢的坐轮椅,或20公分高的助行小车。护理员李康仁还有双腿,但脚溃疡,常常发炎流水,走路要慢行。还有老人瘫痪,义工得给他们擦身,喂饭,换纸尿裤——他们身体很差,曾送到医院救治,从鬼门关拉回来。

按照广东省汉达康福协会(服务于麻风病人的民间组织,以下简称“汉达”)的统计,截至12月30日,有13个麻风村至少60人感染。这只是一部分,广东麻风病发病人数全国第一,全省目前有63个麻风村。

汉达最近调研了近700名麻风病治愈存活者,近半是超过80岁的老人。社工冯洁珍在10天前接到第一个村的感染消息,陆续有村长打电话求助,说缺药。茂名有麻风村感染人数过半,其中一个肺癌患者在医院去世了。

麻风病康复者。讲述者供图

“大难临头啊”,突然的大面积感染,73岁的李康仁不清楚村里谁是零号病人。12月26日,他也开始头晕,发烧,没心思统计人数。他耳背,土白话说得有气无力,“死了就乜事都冇(什么事都没了)。”11岁得麻风病后,他到这里隔离了大半辈子。父母在他年轻时去世,唯一的哥哥也走了,他没有伴侣,不怕感染后去世,反复说了几次“死”。

同村的病友每年死十个八个,从最多时的500多人,减少到现在的58人。村里有个98岁的女人,已经不认人了,每天要哭几个钟。“这些并不是行政村,而是卫生系统里的一个单位。”冯洁珍介绍,它们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麻风病无法治疗,病人全被送来集中隔离。

不知是否会遗传,男女被分开住,即使有的村子允许村内结婚,也要结扎,不能生育。后来有了特效药,但社会歧视、残疾带来的无法自力更生,又将大多数人推回这里。

大半个世纪过去,多数老人举目无亲。疫情期间,有老人重病住院,因为医院封闭管理,又没有直系亲属,社工进不去,到去世都没有一个人探望。在那之前,冯洁珍曾陪他回老家寻亲,被弟媳关在门外,弟弟蹲在地上抽烟,始终不看他一眼,不说一句话。后来找到老人的哥哥,对方已经瘫痪了,说不了话,分别30年的兄弟俩抱头痛哭。但很快,哥哥和弟弟都先他去世了。

冯洁珍说,很多老人宁愿感染也要放开,封闭了3年,没了外界探访,老人精神状态受到影响,比之前还要苦,“疫情后老人的死亡速度增长,有花都的村子一年内少了一半人。”

李康仁所在的松树港位于粤西,比较偏远,志愿者少,医生一年就进去一两次,比如春节时慰问一下,仿佛是座孤岛。他记得,去年就汉达一家协会到访过。原本有五六个义工,两三年前调走了大半,“组织安排,点知啊(怎么知道啊)。”

感染后,老人都在低烧,咳嗽,头闷痛,不怎么吃饭,“各个都说很难受”。同屋的老人相继去世,一人一间屋子,大多数自己护理自己,在床上躺躺,在门口坐坐,靠熬。仅有的一点退烧药要没了,治疗其它症状的感冒药还没买到,“希望有这些减轻点痛苦”。

汉达在给麻风村分发退烧药。讲述者供图

汉达在网上筹药,几位艺术家发起“为农村老人排队领退烧药”的话题,给他们捐了退烧药,快递还没寄到松树港,得继续筹感冒药、止咳药、嗓咽喉药和血氧仪。

2022年最后一天,阳了近一周的李康仁还没康复,头天夜里又低烧。他和四五个邻居打了摩的,走20分钟到镇上打针。两天内,村里感染的人增加了近10个。即使天冷,他们也不舍得开空调——每人每月的补助不等,李康仁的是620元,要省点电费。

从12月15日开始,44岁的村医陈峰闲了下来,每天只有两三个发热病人来卫生室接诊。和其他地方不同,村里的高峰期在12月初之前就结束了。

11月中旬,邢台当地卫生院开会要求村医可以接待发热患者,必须备好退烧、清热解毒的药,不能上门输液,还发放了2000多个抗原。转变很突然,但被要求不能公开宣传。那时,河北省内已有石家庄“放开”的消息——在11月14日取消了常态化核酸点,地铁和公交也将不再查验核酸有效期。

一个多星期后,临近的保定也多区结束“居民健康管理”,恢复自由流动。就在那段时间,陈峰的村里开始从十多人出现抗原阳性,一下变成每天都不断接到问诊电话。他告诉患者不要出门,如果家里没药,他开车去送。

他发现,最早一波感染的是返乡大学生。村里刚有病例时,村民还有些害怕,陈峰告诉村民“吃几天药就好了”,大家才敢出门。然后感染病例迅速增多,从早到晚,他跑几十甚至上百个地方送药,放到门口就离开。其中有两位八九十岁的老人感染,症状较轻,输液后平稳下来。

这次治过第一批后,他才开始大量进药,认为“属于伤寒类疾病范畴”。但许多公司停止了业务,还有些业务员阳了,没人送货,他直接开车去把药拉回来。

陈峰剩下的药。讲述者供图

直到半个月全国开放以后,药价蹭蹭上涨。他不敢多进药,只能以两天的量分袋开药,“怕突然间降价,或者说我干预价格。”因为断货,陈峰不断更换替代药,最早用感冒清热冲剂,又换成感冒疏风丸,后来只能买到感冒疏风片。

这个时候,村里的感染高峰期已经过去,卫生室也重归平静。现在卫生室的药品还有一些库存,他打算年前再进一批药,“希望那时候价格可以恢复正常。”

在重庆市江津区A村和河北邯郸市鸡泽县B村,感染高峰期也已经过了,村医从12月初到中旬从早忙到晚,现在很少再有人上门。有医生十多天前抢的药才刚刚到货;以前十元一盒的布洛芬,涨到了三十块,五毛一针的安痛定注射液,现在进价两块,医生就尽量开相对便宜的VC银翘片、清热解毒口服液。

(文中向秀梅、宋义、刘宁、徐强、陈峰为化名。作者吕萌、魏荣欢对本文亦有贡献,版式设计由作者解亦鸿提供支持。文中所述“感染率”均为讲述者根据症状判断,由于没有抗原,无法统计阳性感染者的准确数据。)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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