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香港01
2010年12月,一位名為布瓦吉吉(Mohamed Bouazizi)的小販為抗議擺攤時遭受城管濫用職權的欺侮,投訴無門後在突尼斯一座政府大樓前引火自焚,間接點燃起突尼斯人長期對獨裁政府的民怨,推翻本阿里(Zine El Abidine Ben Ali)23年鐵腕統治。示威浪潮及後席捲埃及、利比亞、敘利亞、巴林、也門等多個阿拉伯國家,成功推翻或逼使當權者讓步,承諾逐步實現社會公義和公平。
七年過後,其中一個經歷動盪的國家 — 埃及將於三月舉行總統選舉,軍政府以「參選前未經軍方同意」及「煽動反對武裝力量造成分化」,將參選者薩米阿南(Sami Hafez Anan)拘押。這事不只反映埃及仍未成功過渡成民主體制,更揭視為何阿拉伯之春在埃及竟成了「阿拉伯寒冬」。
2011年,阿拉伯之春席捲埃及,民眾在開羅解放廣場發動一場驚世革命。(Getty Images)
為何埃及人民會起來推翻政府?一切從經濟說起
要了解埃及人民為何冒着被鎮壓的危險,走上街頭示威抗議,我們可從革命前的社會環境說起。2008年,《經濟學人》曾這樣形容埃及:「今天44%埃及國民被介定為貧窮或極端貧困,而全國大約有260萬人的收入連基本糧食需求也未能滿足,更不用說其他開支;不過,在另一端的開羅私人機場,有富戶為舉辦一場豪華婚禮,從巴黎和米蘭入口超過6萬美元的威士忌和長袍。須謹記,埃及只是一個平均工資低於每月100美元的國家⋯」
事實上,埃及民眾的主要訴求不只是簡單地追求民主選舉,而是希望可以透過爭取民主,來改善社會問題。90年代初,美國以免除債務作利誘,利誘時任總統穆巴拉克(Ḥusni Mubarak)大刀闊斧進行結構性經濟改革,實行市場自由化,以換取新一輪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經濟援助。
要了解埃及人民為何冒着被鎮壓的危險,走上街頭示威抗議,我們可從革命前的社會環境說起。2008年,《經濟學人》曾這樣形容埃及:「今天44%埃及國民被介定為貧窮或極端貧困,而全國大約有260萬人的收入連基本糧食需求也未能滿足,更不用說其他開支;不過,在另一端的開羅私人機場,有富戶為舉辦一場豪華婚禮,從巴黎和米蘭入口超過6萬美元的威士忌和長袍。須謹記,埃及只是一個平均工資低於每月100美元的國家⋯」
事實上,埃及民眾的主要訴求不只是簡單地追求民主選舉,而是希望可以透過爭取民主,來改善社會問題。90年代初,美國以免除債務作利誘,利誘時任總統穆巴拉克(Ḥusni Mubarak)大刀闊斧進行結構性經濟改革,實行市場自由化,以換取新一輪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經濟援助。
薩利赫(左起)和卡達菲、穆巴拉克等都是一代梟雄,但因阿拉伯之春而下台。(路透社)
掌權30載的穆巴拉克在革命後淪為階下囚。(Getty Images)
然而,IMF所「指導」的新自由主義經濟學並沒有惠及埃及人民,卻孕育了一群在裙帶資本主義(Crony capitalism)下壯大的「肥貓」。事實上,民眾最憤怒的是社會頂層菁英的貪腐問題。在國有企業私有化過程中,那些與執政黨NDP(National Democratic Party)有關聯的人,如家庭成員、內閣及國會議員,通常能夠以低廉的「折扣價錢」,取得國有資產。據美國國務院估計,穆巴拉克在任期內曾處理約20至30億美元資產,當中有不少流入執政黨的領導層。 例如,預算委員會前主席、NDP前資深成員伊茲(Ahmed Ezz)在革命前控制逾六成的鋼鐵生產;前農業部部長阿巴扎(Amin Abaza)擁有全國最大的綿花出口公司;而前旅遊部部長加拉納(Zuhair Garrana)則擁有多家高級酒店及郵輪。
民眾因經濟議題自發地大規範走上街頭已有前科。正如在1977年「麵包動亂」中,當局為換取世界銀行和IMF的援助,終止國家對基本糧食的補貼,激起了大批埃及民眾上街,事件最終逼使當局派遣軍隊鎮壓及重設補貼才能平息。儘管我們不能忽視其他如警察粗暴執法、選舉和言論自由等民眾訴求,但從逼切性來說,經濟問題確是民眾最切身能感受到的不公之處和直接導致這場民主化運動的主因。
民眾因經濟議題自發地大規範走上街頭已有前科。正如在1977年「麵包動亂」中,當局為換取世界銀行和IMF的援助,終止國家對基本糧食的補貼,激起了大批埃及民眾上街,事件最終逼使當局派遣軍隊鎮壓及重設補貼才能平息。儘管我們不能忽視其他如警察粗暴執法、選舉和言論自由等民眾訴求,但從逼切性來說,經濟問題確是民眾最切身能感受到的不公之處和直接導致這場民主化運動的主因。
埃及軍方勢力之大,單在總統參選人報名的場面亦可見一斑。(路透社)
軍隊成就了埃及阿拉伯之春 但也成就了埃及阿拉伯之冬
在穆巴拉克落台時,不少傳媒認為是民主的勝利,箇中的關鍵是軍方對於阿拉伯之春的取態 。相比巴林和敘利亞,埃及軍方對於革命的立場並不是鐵板一塊。在示威爆發後,當局雖然頒布了宵禁,但警察和軍隊均沒有嚴格執行宵禁,以防穆巴拉克被推翻。軍方更在革命後期改變中立的立場,除了拒絕以武力鎮壓示威者,更成立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Supreme Council of the Armed Forces),以軍事政變推翻穆巴拉克,贏得一眾示威者高呼「軍隊和人民站在同一陣線」。
不過值得考究的是,軍方到底是由衷地支持民主,還是另有目的。軍方勢力由1952年推翻君主制後,一直是控制着埃及的社會命脈。自沙達特(Anwar Sadat)於70年代初與以色列簽定和平協定後,埃及當局就着手落實裁軍。然而當局以安撫軍方的不滿,陸續讓軍方控制經濟,而軍方的角色已由本身的「造王者」,逐步轉化成「企業家」。
雖然埃及官方沒有對軍方所掌控的經濟產業進行統計(畢竟總算是國家「秘密」),但軍方多元化的「投資」可說是佔了埃及經濟半壁江山。由基本國防產業、消費者耐性品(如雪櫃、洗衣機)和建築工程、再到乳製品和家禽業等,軍方都有沾手。據IMF的估算,軍方勢力已經掌控了近半的製造業。
在穆巴拉克落台時,不少傳媒認為是民主的勝利,箇中的關鍵是軍方對於阿拉伯之春的取態 。相比巴林和敘利亞,埃及軍方對於革命的立場並不是鐵板一塊。在示威爆發後,當局雖然頒布了宵禁,但警察和軍隊均沒有嚴格執行宵禁,以防穆巴拉克被推翻。軍方更在革命後期改變中立的立場,除了拒絕以武力鎮壓示威者,更成立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Supreme Council of the Armed Forces),以軍事政變推翻穆巴拉克,贏得一眾示威者高呼「軍隊和人民站在同一陣線」。
不過值得考究的是,軍方到底是由衷地支持民主,還是另有目的。軍方勢力由1952年推翻君主制後,一直是控制着埃及的社會命脈。自沙達特(Anwar Sadat)於70年代初與以色列簽定和平協定後,埃及當局就着手落實裁軍。然而當局以安撫軍方的不滿,陸續讓軍方控制經濟,而軍方的角色已由本身的「造王者」,逐步轉化成「企業家」。
雖然埃及官方沒有對軍方所掌控的經濟產業進行統計(畢竟總算是國家「秘密」),但軍方多元化的「投資」可說是佔了埃及經濟半壁江山。由基本國防產業、消費者耐性品(如雪櫃、洗衣機)和建築工程、再到乳製品和家禽業等,軍方都有沾手。據IMF的估算,軍方勢力已經掌控了近半的製造業。
埃及總統塞西今年3月角逐連任,並曾承諾會按照憲法規定,不會爭取第三度做總統。(美聯社)
穆爾西於2012年勝出大選,是埃及首位民選總統,接任鐵腕統治埃及30年、最後被民眾推翻的前總統穆巴拉克(Hosni Mubarak)。2013年穆爾西被軍方發動政變推翻下台,結束僅一年的總統生涯。圖為2013年穆爾西反對者上街抗議他的統治。(視覺中國)
這就不難推論為何軍方會在阿拉伯之春站在人民那邊。90年代起,穆巴拉克及其黨羽從國有資源私有化的過程中不斷壯大,慢慢構成一個能在經濟上威脅到軍方的勢力。在軍方的角度,把穆巴拉克拉下台不僅能平息民怨,亦能將其黨羽所控制的產業重新分配到軍方,何樂而不為?
2012年革命過後,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交出權力,造就了穆爾西(Mohamed Morsi)成為埃及史上首位民主選舉產生的總統。不過軍方很快就以「穆爾西未能滿足人民的要求」的托辭,將上任僅一年的穆爾西從軍事政變中廢黜,而軍方領袖塞西(Abdel Fattah el-Sisi)則取而代之,掌權之今。
雖說歷史上很多反抗暴政的革命都不是一蹴而就,反過來還會為民眾帶來另一個黑暗時期。縱使埃及經歷阿拉伯之春後步入寒冬,除了在民主路上開倒車外,上年埃及的通漲率達23.5%,而青年失業率更長期高於30%,反映出埃及人民的經濟水平其實跟革命前不遑多讓。不過若「麵包動亂2.0」捲土重來時,埃及人民就會知到,誰是他們民主路上的絆腳石。
雖說歷史上很多反抗暴政的革命都不是一蹴而就,反過來還會為民眾帶來另一個黑暗時期。縱使埃及經歷阿拉伯之春後步入寒冬,除了在民主路上開倒車外,上年埃及的通漲率達23.5%,而青年失業率更長期高於30%,反映出埃及人民的經濟水平其實跟革命前不遑多讓。不過若「麵包動亂2.0」捲土重來時,埃及人民就會知到,誰是他們民主路上的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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