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在战时会成为无价之宝,但在和平时期却是一个捣乱分子。
——摘自《巴顿将军》
——摘自《巴顿将军》
据说平反后钟伟将军去找黄克诚,要求工作。黄克诚说:你就安份守己呆着吧,若再打仗会去找你的。
林彪打仗经常直接指挥到师。在东北战场上,被他指挥最多的部队,是东北野战军1纵的1师和2纵的5师。1师就是后来被称为万岁军的主力,而5师的情况却鲜为人知。1949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区司令部编写的《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对5师评价如下:
该部队系东北部队中最有朝气的一个师,突击力最强,进步快,战斗经验丰富,攻防兼备,猛打、猛冲、猛追,三猛之称。善于运动野战,攻击力亦很顽强,为东北部队中头等主力师。
在东北野战军十二个主力纵队三十六个师中,这个评价是最高的。头等主力师师长的名字叫钟伟。
他与枪声结下了不解之缘
崇山峻岭中突然涌出一条清流,清流在这里裹成了一个半圆,把一座小山围了起来,河湾的直径有数公里。于是一座山城就在这里出现了,城市的街道逐渐顺着山坡由低向高发展,填满了原先的沟沟坎坎。山城因这条河湾而得名——平江。
公元1911年10月10日,在平江城外的一间平房里,钟伟挥舞着小手[哇哇]大哭地来到了人间。
这一天对于每一个中国人都具有特殊意义。如果从平江向西北移动经纬各二度,你便会听到响彻武昌城头的猛烈枪声。
这一天,辛亥革命的枪声震惊了中国。
从这一天起,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枪声蔓延了全中国.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连绵不绝的枪声在中国持续达半个世纪之久。
钟伟一生的命运似乎注定与枪声结下了不解之缘。
1928年7月22日,平江城突然枪声大作。城里的群众潮水般地涌向城外,纷纷逃难。而此时的少年钟伟,却头戴草帽,手挎菜篮子急急奔向那枪声响起的地方。
这一天,彭德怀、滕代远在平江组织和发动了著名的平江起义。因起义时间仓促,起义部队当时没有与平江党组织联系上。起义的枪声响起后,隐蔽在钟伟家的地下党袁克歧,断定城里出了大事,便派钟伟进城了解情况。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枪声]。钟伟回忆那天情景时并没有自豪,也没有炫耀,而是一种内疚的语调:开始我以为是谁家红白喜事放的鞭炮呢。当听袁老师说是枪声时,虽然嘴里没说,心里却像藏着一只小兔子,一跳一跳的。我是硬着头皮去了解情况的,后来大家都说我勇敢。其实我那天害怕的腿肚子都发抖了。世界上没有天生勇敢的人!
钟伟把这些天了解的情况告诉袁克歧后,他们马上组织南乡一带群众,抬猪送菜,慰问起义部队。
当钟伟第一次参加战争时才明白枪声意味着什么——那是红军围困南昌的战争——刚参加红军的他藏在一堵墙后面。连长叫他在后面掩护进攻。钟伟把胳膊肘紧贴着在地上,顺着枪筒向前面望去。战友们也上去了。突然,右侧出现一群敌人反击,其中一个头戴大毡帽的军官挥舞着手枪。他望着表尺缺口内的准星,对准了那个挥舞手枪的军官,轻轻一扣枪的扳机,这种步兵火器射击后使枪身朝后滑动,枪托在肩头狠狠地撞了一下。钟伟清楚地看到,那个军官的头一歪,扑倒在地,他左臂压在身下,握手枪的右臂伸出在脑袋前方……
在这整个过程中,他体会到在激烈的枪声中那种使人嘴巴发干、排除了恐惧并排除了其它杂念的兴奋和狂喜。
如果枪声只意味着死亡那就太简单了——此时钟伟已经当上了排长——国军冲上来了。他命令身边的一个机枪手,转动枪口连放。把国军打退后,他手抹一下脸上的汗珠,一歪身就睡着了,一连十几天的恶战,钟伟已经疲劳到极点。冲锋号一响,两军又混战在一起。子弹打完了,用大刀砍;大刀砍了,用枪托打,用石头砸,用牙咬。夺回一块阵地,敌人反击过来又失掉,再次冲锋又夺回来。身负重伤的战士爬到前边用身体掩护战友;一位双腿炸断的战士,打完子弹,便把步枪扔给后面的人,宁死也不丢失武器,一个伤员拉怀中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这时的钟伟已经没有了兴奋和狂喜,而只有愤怒和仇恨。士兵们看到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提着一口大刀,左挥右杀,一个个脑袋像落了蒂的西瓜从肩头落下来……
直到这一仗打下来,钟伟才真正理解了枪声的意义,战争的含义——这是两群人马为了求生而进行的相互残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残杀。
像这样的战争,钟伟究竟经过了多少次?我们已无法统计了。
有一个记录是,1930年7月15日,钟伟发动和组织了52名当地少先队员参加红军,军政治部经过遇严格挑选,留下他和另外15人在军政治部当宣传队员。而到了战争结束后,这52位平江青年仅余钟伟和张政宪两个完人,还有一位钟赤兵在战火中失去了一条腿。
『战场是你的乐园,枪炮是你的玩具。』
一位作家曾经这样描写钟伟将军:
[战场是你的乐园。枪炮是你的玩具。硝烟是你的最清新的空气。弹啸是你最倾心的音乐。被当代青年称为[三等残废]的平江人钟伟,就是为了军人的事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走向战场,就像杰出的乐队指挥走向前台,挥动指挥棒,整个灵魂立刻就陷于陶醉般的兢兢业业之中……]
苏北首府淮阴(清江)。
1945年8月,新四军第三师由副师长刘震统一指挥第10旅、师特务团和淮阴、淮安、涟东、射阳、淮海等地方武装,攻打由伪军据守的苏北重要城市淮阴城。由于伪军居高临下,特务团在攻南门时,因爆破末成功却发起强攻,未克并伤亡惨重。
刘震找到钟伟,要他率10旅第28团(原四支队)担任主攻东门的任务。钟伟接受任务后,亲临前沿阵地,察看地形,迅速完成了攻城准备。
战例说:[淮阴为伪28师潘干臣部全部约7000余,另有伪县府及伪警卫人员千余人,以准阴丈余高之城垣,环城的护城河堤和周围的高大建筑物为依托,并在各支撑点间筑有二至四丈高之炮楼,在各支撑点周围并筑有铁丝网、外壕等障碍物,构成纵横十余里的坚固防御,周围之乡区伪武装在附近集镇设立卫星据点,以保证城垣的安全。]
9月6日天刚亮,淮阴大东门枪声大作。据守城门的伪军突然发现四周冒出了十多个高于城墙的射击台,并有迫击炮(平射)压制射击。这些射击台是钟伟的杰作,多在城墙外原有之炮楼上,加筑较城墙高约两米左右,有效地掩护了部队发起总攻。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坚固的城墙被炸塌一个七、八米的缺口。28团不到5分钟即将东门城墙突破,攻进城内,猛扑伪军师部,当场击毙伪师长潘干臣。接着打开南门、北门,经两小时激战,胜利结束战斗。
战例的结论:[此一战斗,10旅28团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敌人利用高大城墙的掩护,在城内实施机动和从城墙上向我射击;在敌人强大炮火这一情况下,我在墙外构筑射击台高出敌人城墙,限制敌人运动,压制敌人火力,保证了部队的机动和冲击。28团英勇顽强,发展迅速,伤亡少,缴获大,被命名为『清江部队』。]
东北文家台。
1947年底,钟伟率5师(即10旅)攻打号称[河西走廊]的彰武。5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仅5分钟就突破城防,并连续打退守军反扑,为后续部队顺利向纵深发展铺平了道路,全歼国民党49军79师一万余人,创造了[迅速突破,大胆分割]的模范战例,受到党中央和东总的通电嘉奖。
战例说:[ 1948年1月2日,敌新5军军长陈达林率其195师、43师进到公主屯以北地区,与我6纵16师接触,遭到有利阻击。2纵奉命由彰武迅速进至公主屯以北地区,7纵进至公主屯以西地区,3纵进至以南地区,形成对公主屯之敌的包围。5日,各部队紧缩包围圈,将敌压缩于文家台等地区。]
天公不作美。大雪弥漫,雪深至膝。2纵5师战士在毫无遮蔽的开阔雪地里进攻,一批又一批地倒在敌人阵地前。
钟伟将军来到5师14团阵地前研究对策。他提出在雪地里挖多条弯弯曲曲的雪道,在翻起的雪墙上浇上水,筑起冰冻的坚固战壕。次日拂晓,雪道上的水结成了一层薄冰,冲锋的士兵在上面飞快滑行。
战例的结论:[钟伟指挥5师不顾五道屯方面敌军侧射火力之射击,大胆地向文家台逼近,并利用黑夜的掩护构筑了上千米的雪墙和雪道。次日佛晓,5师在对敌进行猛烈炮击后,即向敌发起冲击。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四处逃窜,大部被我歼灭。其中,我两个排就俘虏了敌人1800余人。此役,5师和兄弟部队一起,获得俘敌新5军军长陈达林和一名师长、歼敌5000余人的胜利。]
战后,东北民主联军改名为东北人民解放军,钟伟被破格提拔为12纵队司令员。
卓越的军人应有卓越的抗命
一声枪响打破了两军对峙的沉寂。
东野2纵5师和国军22师在调兵山一线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经过六小时的激战,双方均伤亡近千人。
此刻,阵地上静悄悄的,双方都在叹息,双方都在休整,双方都在调整部署。
钟伟将军正背靠着沙袋坐着,由于腿短,两脚恰恰抵住一块石头,下嘴唇叼着一支烟,一边用电话下达后撤的命令。一边仰着头观察动向。有的部队已开始向后运动了。
突然枪声响起,钟伟像触电似地跳起来,问:
[怎么回事?]
[左侧敌人发起进攻……]
他抖抖身上的泥沙,高声叫喊:
[不!敌人要跑。通知部队,转入进攻!]
果然不出钟伟将军的预料,国军的假攻正是为了掩护后撤。钟伟命令部队乘敌后撤,从两面包抄追击,国军22师惊慌失措,全线溃退,大部被5师追歼。
战场上,能够从对手细微变化中,判断出他们的军事企图和动向。这是一种真功夫。难怪人家说钟伟将军——在枪林弹雨中勇猛如虎,机警似鹿,狡猾得像只老狐狸。
1947年3月8日,东野发起三下江南战役。战役的目的是首先集中主力歼灭德惠东北大房身之新一军。
8日晚,钟伟将军接到林彪命令,要5师北进至中长路东配合1纵队歼灭大房身之敌。当他率5师经过朝阳川北时,隐隐约约听见西南姜家屯和王奎店那边的枪声,伴着乱哄哄的杂音。据侦察,得悉敌88师尚在靠山屯及其周围。
钟伟将军判断说:这是立足未稳之敌,可以打!
林彪第二次来电,严肃命令5师速去大房身。钟伟将军没有理睬。
5师吃掉了姜家屯一个营,王奎店一个营没啃动,退守至靠山屯。
林彪第三次来电,催促执行总部意图。而这时,敌88师和87师主力分别从农安和德惠赶来增援。
究竟是打还是走?
当时5师领导大部分主张走。他们认为,孤军攻击敌人,胜利把握不大。总部给北进的任务关系全局,如不北进,将会干扰上级决心,贻误战机,后果严重。
只有钟伟将军一人主张打。理由是:敌88师在退却中,立足末稳,士气不振,我歼其一部有把握。如果机械地执行上级命令,势必与敌行军纵队交叉,被迫投入战斗,仗也打不好,路也走不成,既难按时到达指定位置,又会错过歼敌机会。
军情如火。此刻,形势不容许[集体领导],时间不容许[研究研究]。钟伟拍起了桌子:我是师长,我说了算! 谁再说走,我就毙了他娘卖X的!
钟伟将军一边组织攻击、打援,一边给林彪回电:这儿情况如何如何,是歼敌的好时机,我就在这儿打了,让1纵它们都来配合我吧!
林彪不愧为林彪。他接到电报后认为,现在战场形势已变,战略部署必须跟着变。林彪当即回电:改变原来的作战部署,将歼灭大房身之敌部署改为监视,令1师、6师和6纵队向靠山屯附近集结,集中主力歼灭敌88、87师。
12日,1纵1师在郭家屯与国军88师遭遇,毙伤敌800多人,俘敌1900多人。1纵2师、3师也按时赶到靠山屯,将87师主力歼灭。
战后有人说:[这一仗打了个本末倒置,把1纵、2纵都调动了,把林总也指挥了。]林彪却说:[要敢于打违抗命令的胜仗,像钟伟在靠山屯那样,三次违抗命令。]
军人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一些成功战役恰恰在抗命中取胜的。卓越的军人应当有卓越的抗命。钟伟将军在靠山屯的抗命是卓越的! 他在河岸边的抗命也是卓越的!
这是1948年10月30日。钟伟将军站在河岸边,举起望远镜,遥望西边的沈阳城。此时,他的手中捏着两份用毛边纸抄写的电报命令。
一份是中央军委致电东北野司的命令:[建议以12纵及3个独立师由钟伟指挥,由四平以北上车,赶于24日以前全部运抵清原,以急行军开至鞍山、海城,堵塞敌向营口退路。此计划甚为必要,请即电高伍照此速办,愈快愈好。]
另一份是东野司令部的命令:[12纵队以一个师围歼铁岭之敌,主力即向巨流河前进,坚决堵截廖兵团回沈阳的退路。]
这是一个两难抉择。
六天前,辽西会战刚结束,钟伟接到第一份命令后,即指挥部队从公主岭取直线沿中长路南下,日夜兼程,向海城进发,经3天3夜和1个上午,行程650华里,于29日下午2点抵达开原。当他率部队正准备经沈阳以东直插海城时,接到第二份命令。
此时,摆在5师面前有两个任务:一是军委要求的到海城拦阻潘阳之敌向营口退却的任务;二是东野要求的在巨流河阻击廖耀湘兵团退沈阳的任务。
钟伟将军站在河岸边大声说:[娘卖X的,命令部队过河。向沈阳进军!]
上级的两份命令都没有指示打沈阳,钟伟为什么选择攻打沈阳的作战路线?
其实此刻,钟伟将军对完成上级赋予的作战任务早已成竹在胸:抢渡浑河前,他已了解到,沈阳守军尚未大批外逃。他命令一个独立师赶到海城,也没有发现敌情。另外,他又摆了一个师的兵力在巨流河。这条河宽达100余米,深二、三米,河上无任何船只,只有一条铁路桥可以通过。必要时一炸毁,一个师的兵力完成堵截廖兵团退沈阳的任务基本没问题。
钟伟将军事后说:[军委和东野的两个不同作战方向的任务,就像两个箩筐摆在我们面前。此时与其迂回到海城拦阻敌人,还不如直接打进沈阳拖住敌人。我们用主力打沈阳,就像把劲使在挂着两个箩筐的扁担中间,即可以拖住敌人逃营口,又可以随时机动到巨流河堵截廖兵团退沈阳。至于孤军深入沈阳是不是太冒险了?其实不然。因为敌人是败兵,正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阵脚已乱,我们根本不怕。]
钟伟将军率12纵渡过浑河后,便是一连串上级事先没有安排、而又符合总的战略意图的军事行动,真是奇招迭起,精采异常。
中午,12纵主力抢渡沈阳东的浑河,又连水带汗地跑步40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苏家电,全歼敌一个加强团和地方保安师,共歼俘敌军5000余人。11月1日凌晨4点,5颗红色信号弹冉冉升起,35师和13团一鼓作气冲向敌阵,不到一小时全歼小郭庄守敌,俘敌400余人。11月1日9点至下午4点,经过7小时的激战,12纵攻占铁西区,国军王牌军207师(缺装甲团)被歼灭,12纵俘国军师长以下官兵13000余人,缴获美制100毫米重型榴弹炮4门及大批枪支弹药。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
当钟伟决定打沈阳时,某个师的师长仗着和林彪老关系,不听指挥,使兵力严重不足。正好这时,第2纵队第5师13团路过。5师是钟伟的老部队。他把团长张峰拦住:[你们去哪儿?]张峰答:[奉命向营口方向追击。]他毫不客气地说:[我独立二师已经占领营口,你们不要去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打小郭庄。]
这一决策果然棋高一筹。
当钟伟将军率12纵攻进沈阳时,沈阳之敌大部尚未撤离。而廖耀湘兵团在远离巨流河的故家窝棚等地被兄弟部队歼灭。12纵孤军深入沈阳,拖住了敌人,为我军主力赶到围歼沈阳之敌创造了先决条件。
这就是钟伟的魅力:战争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种艺术,一种克敌制胜的艺术,一种游刃自如、左右逢源的艺术。他在战场上不仅仅是简单地执行命令,而是善于动脑子创造性地执行命令;不仅仅是创造性地执行命令,而且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正确无误的判断。一些和钟伟共事过的老人说:[用现在的话说,他的脑子比电子计算机还灵还快,我们十个八个捏在一块也不如他一个。
枪声可以使人变坏,也可以使人变好
枪声,可以使一个人的灵魂变为高尚;
枪声,可以使一个人的灵魂走向堕落;
枪声,还可以使一个人的灵魂善恶交错,熔为一体,使人们辨不清是是非非、真真假假、美美丑丑。真正了解钟伟将军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企图用单一的色彩或仅仅从一个方面描绘他的性格是不会成功的,因为构成他性格的因素从来不是单一的。许多人不喜欢他,说他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生活腐败,冷酷无情,好大喜功。但也有许多人谈起他眼睛就发亮,称赞他坚定勇敢,多谋善断,敢说敢为,治军、打仗都有一套,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军人。也许双方都有道理,既使在他去世以后,笔者听到的仍然是截然不同的评价——
[有一次,我军一个营被国民党包围了。另一个营奉命去解围,没有成功,退下来了。彭总闻讯大怒,对钟伟说:『把这个营长毙了!』钟伟连声答道:『好、好……』说着把这个营长推出门外,拔出枪『啪』的一声,子弹从营长的耳旁『唆』地飞过,营长吓得尿湿了一裤子。钟伟说:『你们快走吧,彭总要枪毙你。到老乡家躲几天,千万不要露面!』结果钟伟自己带部队把那个营救出来了。]
[能打还能抢。在苏北时,10旅向盐阜区要钱要粮,区里没给那么多。钟伟就让侦察排在河边埋伏着,把区委书记抓住揍了一顿。区委书记告到黄克诚那儿。黄克诚批评钟伟。钟伟装胡涂:八路军抓共C党的书记,竟有这种事?真是天下奇闻!]
[1947年秋天,『东总』两辆弹药车路过郑家屯5师驻地。钟伟招招手,上去一个连就把弹药卸了。押车的干部说:这叫我回去怎么交代呀?钟伟写张条子:就说我钟伟收下了。都是八路,都打国民党,什么你的我的?每次战前,让战士兜里揣上条子,攻进城里就贴,到处都是『5师缴获』的条子。有些武器和仓库本是别的部队缴获的,也被贴上5师的条子。有时官司打到『东总』。兵荒马乱的,也没留人看守,怎个说得清?钟伟却振振有词:有条子为证。]
[打完仗了,把部队交给政委、副师长,就回哈尔滨跳舞去了。……天下事没有钟伟不敢干的。]
[他几乎和哪个搭档都合不来。对的错的,什么都得他说了算,不然就『娘卖X的!』1939年6月,钟伟被分配到鄂豫独立游击支队第二团任政治委员,支队司令员是李先念。由于与李先念脾气不合,一气之下,带着爱人、孩子和一个警卫班跑了。钟伟一行从湖北八面城五圣山走到苏北阜宁,风餐露宿,昼伏夜行,爱人刚生过孩子,走不动,就用担架抬。其间还打了几仗。在苏北,黄克诚收留了他,先支队司令,后当副旅长、旅长。李先念那儿正在批判『逃兵』钟伟时,却突然在报纸看到旅长钟伟的名字,全支队哗然:逃兵怎么当了旅长?]
[他好的时候,真了不起。他好的时候,谁也比不上他;他坏的时候,可谁都不如他狠毒! 在苏北,一次打日军。两个炮楼,打下一个,另一个怎么也打不下来,连长是新调来的,有点犹豫。钟伟对警卫连长说:你去告诉他,一个小时打不下,提头来见。警卫连长跑去说,快打吧,支队长要枪毙你了! 那个连长一咬牙,打下来了。由于这次攻日军我们伤亡很大,钟伟一气之下命令把所有俘虏统统毙了。]
[打文家台,我军抓了大批俘虏,但就是找不到新五军军长陈明达。因为敌人在被俘前许多当官的都化装为士兵。钟伟说:『这好办,把俘虏集合起来跑步,快快跑,把掉队的统统给我抓起来审问,当官的肯定跑不了路。』这一招,也真灵。刚开始跑,就有一个大胖子掉队,上气不接下气。一审查,原来是陈明达的副官,于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胳臂上套着12条金项链的陈明达。]
谁能理解你那颗被战争扭曲了的灵魂呢! 没有爱,只有恨;不是生,就是死。一切都很困难,唯有死亡容易。一个从死亡中爬出来而又随时面临着死亡威胁的人,能和正常的思维、语言、行为一样吗?
枪声远去了吗?
枪声远去了。
建国后,钟伟将军曾任北京军区参谋长。那时展现在他面前的祖国首都一派和平景象:鲜花如海,歌声如潮。空中不时掠过一群美丽而快活的和平鸽子,甩下一声声悠扬的鸽哨。
面对着一派和平景色,他和所有饱经战争磨难的人一样,真的以为枪声远去了。
1959年的夏天,在批判彭德怀、黄克诚右倾机会主义路线的军委扩大会上。会议一开始,就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但是钟伟将军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心情轻松地参加这次扩大会议。因为在庐山会议期间,他正在苏联访问,和庐山会议的当事人没有一点瓜葛。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在会议的进程之中,自己竟不知不觉地成了[彭黄集团的积极追随者]。
会议第三天,在分组的背靠背的批判中,空军放了两颗[重型炮弹]。
一颗是空军副政委吴法宪放的。他说黄克诚在长征途中下令杀害了一军团的一位团级干部。
另一颗也是一位高级干部放的。他揭发黄克诚在苏北三师时贪污了许多黄金。
黄克诚既谋财又害命,真是罪该万死!
可巧的是这两条[罪行]都与钟伟将军有关。吴法宪说,黄克诚枪毙一军团人时,钟伟是现场监刑的。另一位高级干部说,黄克诚贪污黄金的事,钟伟可以作证。
钟伟将军从平静的港湾一下子被推上了波峰浪谷。这对他来说是有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如果实事求是地回答问题,必然难逃为彭黄辩护的关系;如果不负责任地落井下石,良心不忍,也不是他的性格。会议休息时,北京军区司令员杨勇、海军政委苏振华私下劝他,就说时间过去太长了,记不清了!
然而,钟伟将军没有那样做——
他清了清嗓子,以当事人的身份叙述了第一件事的来龙去脉:那是在攻打娄山关的战斗中,正当部队冲到半山腰时,敌人在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