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5日,北京大学万柳校区学生因为校方欲建墙将该区员工家属和学生进行划分并且区别对待,引起学生愤怒和聚众抗议。校方最终在压力之下不得不拆除隔离墙。虽然抗议规模不大也很快在中国的网络世界遭到封杀,还是引起了海内外的强烈关注。近年来尤其是近几个月,中国政府在全国各地尤其是上海执行的严苛清零政策,引起无数人的反感和抗争。大批无法正常生活、工作和学习的年轻人,在现实生活中和网络世界通过各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5月15日,北京大学万柳居住区学生抗议建墙事件引起海内外强烈关注。
距离北大本部校区不远的万柳校区,主要是教职员工家属和学生宿舍楼所在。事情发生之前,已经有学生对于对教职员工家属和学生的区别对待感到不满。万柳校区有学生发帖说,家属区居民可以自由出入,而学生行动受到很大限制,甚至连点外卖的权利都被剥夺。5月15日晚,校方突然开始在家属区和学生区之间搭建铁皮板的隔离墙,欲将中间的小花园一分为二,理发店和快递站点也被划分到家属区。
建墙引起了学生的强烈反对。5月15日晚10点多,上百名学生聚集在马路和露天廊道,要求拆墙。北京大学副校长陈宝剑赶到现场,手持大喇叭和学生进行沟通。从学生发布的现场视频看,陈宝剑当时情绪激动 ,保证说“每一个同学都可以跟我谈”,“每一项措施,我既然承诺,如果解决不了,我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下面学生嘲讽说“我们也离不开啊!”
在流传于网络的视频中,学生对领导的态度显得非常不客气。当副校长陈宝剑呼吁“请大家把手上的手机放下,保护北大”时,现场立刻有学生大喊:“那谁保护我们啊!”从视频中还可以看到,就在陈校长讲话中间,他被身后传来的巨大声响打断–不耐烦的学生自己开始手动拆墙。
北大万柳校区抗议事件的有关新闻在中国大陆的网络基本已被删除干净。从最后的网络留言来看,问题似乎已经得到解决,围墙被拆。
位于美国的YouTube(油管)自频道“墙国反贼”的频道主陶哥告诉美国之音,这次建墙如果是发生在清华、北航这种学校,一定不会发生学生抗议,而北京大学一直都是一个相对比较自由的学校,所以他们的学生没有那么容易被限制被管理。
他说:“习近平以来的中国虽然一直在加速在倒车,但是北大还是保有了一些他以前的东西。北大那些自由派,那些公知教授们,还是在的。虽然有一些被免职了,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在的。他还是会有一点自由的气息。”
位于台湾,在YouTube拥有54万订阅的“摄徒日记Fun TV”的频道主八炯,平时节目内容以评论海峡两岸时事为主。他在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虽然这次北大学生抗议只是出于维护自己最基本的利益,依然足够勇敢。
“我们都知道,中共这个防控政策,这个铁拳制度之下你能站出来其实已经有很大的勇气”,八炯说。但是他认为,这种暂时的妥协并不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八炯说:“就算你今天解决了北大的事情,那下次明年你的学弟妹会不会再经历这样的事,有可能会。那别的学校有没有可能经历这样的事情,也是会。那我觉得你这样抗争是没有用的。这个体制终究还是会让这个事情再发生。我觉得这样是治标不治本。”
疫情管控中的年轻人用各种方式表达不满
5月11日,一则从上海流传出的视频震撼中文网络世界。视频中,一位核酸阴性的年轻上海男子拒绝被警察从家中带走隔离。警察威胁他说“如果你不执行,不执行市政府的命令,就要对你进行处罚。进行处罚了以后要影响你的三代。” 男子回答说:“这是我们最后一代,谢谢。”
“这是我们最后一代”一句话瞬间引发强烈关注。即使在中国的社交媒体上相关话题被尽数删除后,依然引起海内外无数网民的热烈讨论,这句话也在各大社媒平台被口口相传。
位于美国的独立时评人、自媒体《小民之心》主持人小民在美国之音5月18日的《时事大家谈》栏目中谈到,年轻人拥有最敏感的神经。在中共统治的制度下,所有的人生活得都很压抑、很痛苦,尤其是年轻人。对他们而言,这不单单是经济压力带来的感受,更多的是精神上受到的伤害。
“他们面对这个社会上的不公不义,面对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像随意地闯到你家里去把你给揪出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很多人可能有条件给孩子吃的、喝的、穿的,但是在中国这个环境下,你无法给孩子以尊严,我们自己就没有办法有尊严地活着。”
小民分析“我们是最后一代”这句话时说:“这反映了年轻人对过去、对现实的反感,以及对未来的绝望。通过停止我们生命的延续来阻止痛苦的延续,来阻止中共对我们施加的痛苦的延续。”
“如果是因为政治目的、政治原因而说我不生小孩,我真的觉得蛮震惊的,蛮可悲的”,八炯也在此事发生之后做过一期节目,引来多达4734条评论。
他对美国之音说:“我不是说这个人可悲,我是说这样的国家可悲,这样的政党真的可悲。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什么经济压力啊或者原本就想当丁克。如果我是生活在那边的人,我会觉得这句话也是讲出我的心声吧。”
居住在上海的微博网红和脱口秀段子手“天王小天王”拥有185万粉丝。上海封城期间,“天王小天王”发布了用英文录制的搞笑视频“爱丽森假新闻”,嘲讽封城期间出现的种种荒唐,比如收到长芽的土豆,不断被要求做核酸,提到敏感词网络就被断等等。5月11日,“天王小天王”突然发布一条微博说“警察来我家带我走了”。几小时后,她发微博说“没事儿了,不用担心了”。
“天王小天王”的微博号目前还存在,但是5月11日这两则引起粉丝关注的贴已经删去,而她制作的“爱丽森假新闻”也从微博和YouTube下架。有人在YouTube用英文询问“为何你将视频下架”,她则用英文回答“因为我还住在上海,我必须保证我和我家人的安全”。
上海封城期间最著名的“抗议”贴无疑来自中国首富王健林的儿子王思聪。4月19日,34岁的王思聪在微博发帖说:“每天早上的核酸检测,检测的不是阴性或阳性,而是你的奴性和血性。今天开始不会再出门做核酸了。”
很快,拥有四千多万粉丝的微博大V王思聪的账号,在新浪微博销声匿迹,他的微信号也遭到封杀。
居住在北京的自由职业人张先生告诉美国之音,他注意到越来越多的网民无法隐藏自己的愤怒,不管是防火墙内还是墙外。
他说:“我发现这种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很多人在那种防疫发布会下面或者各种政府通知下面也有各种冷嘲热讽的内容,越来越多。我觉得哪怕没有意识到,他们确实就是在表达,现在确实就是有更多的反对声音。”
另外一位居住在上海的学生聂女士告诉美国之音,她觉得尽管上海的不满是因为中国第一大城市的地位而在网络世界得到了特殊的关注,身边人的一些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她说:“有一些之前不关心政治,或者说不那么关心政治的人,确实这次影响到每个个体之后,我觉得不满意是肯定有的。”
她把原因归结于上海先松后紧的防疫政策:“但是很多人可能完全没有想到过上海做到这个地步。那他可能对于这件事情的Expectation(期望)完全超出他的预期,就变得非常不可接受。”
封控结束遥遥无期,抗争向何处去
上海封城期间,一则名为《四月之声》的视频成为网络传奇。这则拼接封城期间发生的各种音频制作的6分钟视频,在流传之初就遭到政府封杀。无数网友用接力的方式最大化地强化了这则视频的传播力,穷尽各种形式让该视频在网络流传。
上海在封城期同时还流传甚广的有一系列音乐家演奏的象征抗争的法国歌曲“你可听见人民呐喊”,传播速度之快令监管部门几乎追不上封杀。
居住在北京的自由职业人张先生评价说,目前大部分的抗争,也都还只能局限于很模糊的表达。
他说:“我觉得唱这个歌也好,四月之声也好,它跟以前比在发声,但是同时它又不知道该如何发声。它没有什么指向性,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就是实质我要反对的是什么,它也没有说清楚。”
这位张先生还说:“有些人可能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所以他可能不去进行这种清晰的表达。因为我不能那么做,一旦我那么做了我就要坐牢。”
一位居住在欧洲的长期观察中国时事的林先生,认为此时当下的风起云涌的不满,最终也还是会烟消云散。
他告诉美国之音:“上海那边的人有变化,但是其他地方我觉得基本还是不变的。搞不好过了这一波就又被淡忘了。就像武汉,武汉他当时封城多严,是不是。上海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实际上就是武汉的那一波又重新发生一遍。你看现在武汉什么样。”
陶哥表示,现在中国网络流传一句话简单准确的反映了现在中国年轻人的悲惨:“疫情占三年,青春有几年?”
他说:“我觉得疫情以来,这一代大学生确实是遭受了很多很多的折磨和社会主义铁拳。所以我认为这里面确实可能有人会开始反思,可能会有一点觉醒。可能会想,我们现在真的很惨,是不是这个国家的制度出了问题。所以我觉得这是好的方面,可能会有人因为不断遭受铁拳,不断封城啊,耽误他们青春,可能会有一点觉醒。”
八炯告诉美国之音说,他最近收到很多因为出境受到严格管控而深感无力的大陆网友来信。
他说:“最近我Gmail收到蛮多来自中国那边的网民,然后也有一些说他以前是比较爱党爱国的。有人说,我以前比较小粉红。在经历过这次这个封控后,有些来信人不是在上海,可能在广东、广西或者是在西安。很多人说我节目上说的道理都是对的,但是他以前都是来骂我。所以现在有些人在反思,在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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