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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Linda2016-05-21 07:40:58来源:FX168财经网
众所周知,北美大陆发现以后,英国、法国、西班牙、荷兰等国都曾派人深入其中,建立殖民据点,争抢可以赚钱的资源。其中,西班牙和荷兰都是昙花一现,基本上没怎么成气候,只有英、法两国势均力敌,围绕着北美大陆开展了一个半世纪的斗争。
最初,法国殖民者在北美拥有明显优势。他们以魁北克、蒙特利尔等地为中心,借助圣劳伦斯河与五大湖区的水道,持续不断地深入大陆腹地,建立毛皮贸易据点,构建了广袤的毛皮贸易帝国。同时,法国天主教士凭着远远超过英国新教徒的热忱,深入蛮荒,不畏艰险,向印第安人布道传教。这些毛皮商人和传教士,共同缔造了一个庞大的新法兰西。
新法兰西东临大西洋,西抵落基山脉,北起哈德逊湾,南通墨西哥湾,占据着北美大陆的心脏地带。与英国人所占据的东部狭长沿海相比,新法兰西不仅面积广袤、交通便利,而且资源丰富、兽类众多,是从事毛皮交易的黄金区域。旁边的新英格兰,几乎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在地图上,新英格兰就是新法兰西的一个点缀。
曾经的北美新法兰西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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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仅仅过去一百余年,至18世纪下半叶,法国人的新法兰西就土崩瓦解,消失在了英国殖民地的汪洋大海中。他们苦心经营的魁北克、蒙特利尔,都被英国人占领,插上了英国的米字旗。南部的路易斯安那,也在不久之后,割让给了西班牙,继而又落入了美国。不到半个世纪,曾经辉煌一时的新法兰西,就此灰飞烟灭。
为什么庞大的新法兰西,竟然不抵一个狭小的新英格兰?为什么法国政府的苦心经营,竟然抵不过英国政府的放任自流?有人说,法国人的不幸,在于他们的探险者胆子太大。这些探险家深入素无人烟的重地,兼并极为广阔的疆域,事实上又没有能力进行管理。如果法国人有知足心,只将最初发现的土地,安安静静开拓起来,又施以妥妥当当的殖民,那么今日的加拿大,也许还能够存在于他们的手中。
这种说法当然有它的道理,但是还没有点到关键处。新法兰西的人为什么那么少,为什么没有能力管理广袤的疆域?新英格兰的人为什么多如过江之鲫,又为何拥有扩张的强大动力?只有解释清楚了这些问题,才能明白新法兰西为何会葬身于英国人之手。
要说明这些问题,需要从法、英两国的政治结构谈起。
对法国近代政治体察最深的,无疑是撰写了《旧制度与大革命》的政治社会学家托克维尔。根据他的体察,17-18世纪的法国,已经摆脱封建割据状态,而蜕变为一个君主高度集权的国家。国王借助新兴的资本阶层,横扫财大气粗的贵族和僧侣,将行政、军事、司法等权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手中。国王是唯一的立法者,贵族和僧侣风光不再,沦为了依附王权的“寄生虫”。如何统治本土和殖民地,都取决于国王及其代理人的意志。
法国国王路易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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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政治制衡的路易十四政府,强力介入社会经济和国际贸易,企图以政治取代社会、推动经济。他们废除了新法兰西的百人公司,改为政府直接任命、全权管理。这样建立起来的新法兰西,注定是旧法兰西的一个缩影。
在新法兰西,国王任命的总督是最高统治者。他作为王权代理人,掌握着行政、财务和军事权力。由总督、主教等人组成的最高委员会,是新法兰西的上诉法院,也基本上掌握在总督手中。1663年后,王权控制更上一层楼,直接选派法官取代了原来的司法系统。领地法院只能审理小型案件。
总督主导着新法兰西,国王又主导着总督,完全是一种中央集权的政治管理体制。
在托克维尔看来,新法兰西的集权较本土更为突出。法兰西本土毕竟还有贵族和教会特权传统,新法兰西则近乎不存在贵族阶层,即使存在,也缺乏深厚根基。在政府掌控下出现的教会和司法系统,完全没有超然的地位,“城市和省的自治制度在加拿大根本不存在,被授予的集体权力以及个人立法创议权也都不复存在”。新法兰西就是总督一个人的天下。他置身巴黎,就能对1800法里之外的属地指手画脚。
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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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这是自古颠扑不破的真理。
新法兰西易主前夕,1748年担任总督的弗朗索瓦·比戈,在魁北克过着穷奢极欲的日子,以权谋私,贪污受贿,包养情妇,一样都没落下。尽管他后来遭到关押、流亡,但是新法兰西也成了牺牲品。
由于政治控制严厉,再加上天寒地冻,法国人迁居北美的热情始终有限。国王想尽办法,甚至拿出自己的钱,挑选贫穷人家的女孩,作为“公主”送到新法兰西,成亲生子,还随带赠送嫁妆,但是结果仍不尽如人意。信仰新教的胡格诺派教徒,倒是具有冒险精神,不远万里跑到了新法兰西。可是,在天主教会和政府的排挤下,又根本没办法立足,只好逃亡新英格兰,融入到敌人的天地里寻找栖身之所。与之相对,英格兰走了一条相反的道路。由于王权和贵族都比较孱弱,没有谁能独霸一方、说一不二,英格兰形成了政治制衡和民主监督传统。从17世纪到18世纪,英格兰君主权力受到了有效制约,议会作为人民的代表,逐渐成为政治主导。以首相为首的内阁掌握行政权,向作议会而不是君主负责。而且,政府也不是事事都管。相反,它赋予地方和个人充足的自治权,只要在法律规定范围之内,人人便可自主行事。法律而不是行政意志,成为维系社会运转的主要力量。
北美大陆的英国殖民地,有的为清教徒直接建立,有的为英王授权建立,还有的是英王封赏领地。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不能由总督个人说了算。经过长期政治博弈,议会而非总督,成为了各个殖民地最高权力机构。而且,由于没有旧式贵族和旧式教会的羁绊,新英格兰还孕育出了鲜明的自由传统。自由结社、出版、集会、表达和信仰等,作为人人生而具有的权利,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张扬。
奔赴北美追求自由的英国清教徒
美国国会大厦名画,作者:Robert Walter
新法兰西和新英格兰都被视为新世界,但是它们的“新”,实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新”。用托克维尔的话说,在新法兰西,平等混合着专制;而在新英格兰,平等则混合着自由。或许,我们很难说哪种体制绝对好或绝对坏,但是对于当时的欧洲移民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无需思量。他们不惜冒死奔赴新大陆,就是为了寻找自由的天地,而非从一个政治牢笼转入另一个政治牢笼。
由此,对于奔赴北美大陆的欧洲人来说,新法兰西和新英格兰便具有了不同的意义。
1641年,新法兰西仅吸引了300人;1663年,上升到2550人,到1754年才增长到8.5万人。新英格兰呢?1630年为2000人,1650年为2.3万人,1700年为9.2万人,1780年膨胀至71万人。这还不算新英格兰以南的其他英国殖民地。
几万法国人散布在广袤的森林中,怎么可能拥有强大竞争力呢?习惯于依赖政府的新法兰西,一旦被政府抛弃,怎么可能自主呢?上百万新英格兰人,栖身于狭窄的东部沿海地带,又怎么可能不极力向外扩张呢?仅就此而言,新法兰西已经处于下风。
1760年新法兰西总督在蒙特利尔向英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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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法兰西与新英格兰的PK结果,可以说明一个道理,即政府管得多不如管得少。当然,结合后来各国的发展,还得加一句,政府管得少不如管得好。至于什么为“好”,就端赖自己揣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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