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5日 星期六

马老师西归研讨会

 

马老师西归研讨会(寓言)

年前,我到北欧旅游后返美。在阿姆斯特丹的斯基浦机场候机厅,又见到了那位搞光纤的远房亲戚。上次他偷看了一回阴间录像,告诉我马克思与毛泽东的恩怨。至今我对此将信将疑。这回他又兴高采烈地告诉我说:“上回在希思罗机场,我刚说到半截,你就匆忙boarded in了。为了有说服力,这回我还随身带了个物件。”我问:“什么物件?”

“嗨!说来话长。上回说到太平洋海底光纤被鲨鱼咬断,我在监测船看到了一段阴间录像,马和毛争论了一场。故事没玩。接着,潜水员还在光缆被咬断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黑色塑料盘,盘的中间有个圆孔,直径大约稍大于0.5英寸。他上来后交到我的手中。”

我心里琢磨,这小子越扯越远,越说越神。反正今儿个来早了,就听他白呼吧。

他接着说:“我看这东西怎么都像光盘,只不过颜色是黑的。我拿着黑光盘到了公司的计算机中心,偏巧我儿子在那儿值班。儿子拿过来说: ‘从尺寸来看,像是光盘。但是稍微重了一点。’于是他把黑光盘塞进计算机。计算机似乎还能读出音像。只不过声音嘶哑不清,图像混乱难辨。儿子说他得仔细研究一下。

“过了几天,儿子打电话给我,说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原来,他设法读到并破解了黑光盘的源码,都是0和1 组成的32比特的字节。为此,他把源码全部变成反码。……”

我问:“什么叫源码和反码?我可不懂计算机。”

源码和反码都是计算机最基本的语言,都是二进制代码,由0 和1 组成。比如二进制101就是十进制的5,它的反码是010,十进制的2。对非专业人员,它就是天书,看不出个所以然。你瞧,待会儿你就飞了,我可没工夫给你补功课。儿子把翻译后的反码,下载到一个空光盘。他在读这新光盘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我开始有点入神,也重复了一句:“怎么着?”

他饶有兴致地说:“原来是一次阴间共产大会的录像,讨论马老师西归的问题。”

“越说越神,马老师是马三立吗?”

“你扯远了,那个马老师是说相声的,虽说是个泰斗,但跟共产主义一点边都不沾。我说的是共产主义革命的鼻祖马克思先生。”

“他死了可有些年头了。”

“是啊,我不是说了阴间共产大会吗?你好像愿意参加似的?”

“我可不去。甭说阴间的,就是阳间的共党大会,我都躲远点。怕被打成特务。”

他接着说:“会议由阴间共产国际财务部长恩格斯主持。

主席团坐席的有马克思、列宁、斯大林、毛泽东、胡志明、金日成。秘书处有卢森堡、李卜克内西、邓小平、铁托、金正日、王明、李立三、瞿秋白、赫鲁晓夫、布哈林、季诺维耶夫、斯维尔德洛夫、季米特洛夫和捷尔任斯基等。礼仪组里有克鲁普斯卡呀、江青、王光美、向警予、阿利卢耶娃、夏巴耶夫、契尔沃年科、保尔-柯察金等。代表团里还有来自亚洲的宫本显治、艾地、德钦丹东、英萨利和波尔布特等。”

“这夏巴耶夫我还真没听说过。”

他说:“就是夏伯阳,换个译法。我们小时候看过他的电影,喜欢冲锋在前。”

“死鬼都凑齐了,阴间大合唱。还差个乐队指挥,怕是皮埃尔-狄盖特吧。”

“你又打岔,这么严肃的大会,哪能奏乐。”

他接着说:“恩格斯面带严肃,立正行礼。说:‘首先让我们一起哀悼卡斯特罗和查维斯同志的逝世,默哀1分钟。’会众刚刚低头,主席台中间的马克思立即纠正说:‘打住!你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按阳间的规矩办事?咱这是阴间。这两位优秀的同志正在最后一排旁听。你应该说欢迎,热烈欢迎啊?’恩老师恍然大悟:‘我真sorry,是该欢迎啊!欢迎卡斯特罗和查维斯同志入列。也欢迎阳间那些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都能早日跟我们团聚。’列宁说:‘且慢!恩老师喝高,又糊涂了。他们要都来了,我们这儿的party倒是热闹,可阳间的英特纳雄耐尔靠谁实现呀!’恩说:‘恕我老年痴呆,下回大会由列老主持。’

“恩格斯接着说:‘现在让我们转入正题,讨论马老师西归的问题。首先明确几个概念,阳间的人由肉体和魂灵组成,但他们只能见到肉体,感觉不到灵魂。人死了后,肉体留在阳间,任凭他们怎么处置。有的烧,有的埋,有的陈列在纪念堂展览。比如我们年轻的战友毛泽东同志。’此时毛在主席台上向会众得意地招手致意,为有此殊荣而骄傲。‘肉体和灵魂的区别是前者有质量和体积。灵魂则像中微子,质量和尺寸都几乎是0 。但灵魂不是中微子,没有自旋,不参与弱作用。却有记忆感知,灵魂之间还可相互识别。人在死亡前,灵魂和肉体二者依依不舍。严重时, 会产生生与死的瞬间震荡。灵魂若即若离,载体则忽睡忽醒。灵魂离开后,人开始死亡。在灵魂决定离开的一个毫微妙内,灵魂会把亡者大脑中的记忆与信息全部download到自己的存储区中。所以我们之间能够彼此辨认。’

“‘灵魂既然是点状,为什么还能存储?难道阴间有了亚纳米芯片?’季米特洛夫发问。恩说:‘阴间是神灵的世界,没有工厂。灵魂本身只有一个最简单的CPU,只会发两个信号,开和关。灵魂喊开,一个分属与他的庞大的阴间存贮器就会打开,灵魂可以存储并读出出资料。存储器对某个灵魂来说,大部分时间都出于关闭状态。阴间存储器是非物质的,利用类似真空极化原理,制作二进制双稳单元。只不过阳间的真空极化是瞬时的,或称virtual。阴间的极化像磁芯一样可以保持。’

“‘至于灵魂点之间的识别靠的是灵魂的二相,即点、体二相性,灵魂独处时是孤立点点,共处时又呈现体状。我们今天开会,就以体状现身。灵魂四周被真空壳包着。真空壳里储存着魂所需要的营养。一旦真空壳遭到破坏,灵魂会失去ID和营养,形成死魂灵。所以灵魂之间需要保持距离,保护自己的ID。灵魂可以静止,也可以超光速运动。灵魂A要想见到B,B如果接受邀请,无论距离多远,立马会出现在A的面前。’

“雅阔夫-斯维尔德洛夫有点烦了,‘恩老太罗嗦。这不是科学会堂的seminar。在座的都是魂儿,知道自己半斤八两。还用得您老介绍吗?’‘雅阔夫说得对,跟魂说魂,用不着详细介绍。就像在阳间,除了生理老师,谁也不会教你什么是人。按说,魂既然可以超光速运动,在阴间的住所应该随心所欲不受限制。可是西欧的阴间魂理会定过一个规矩。在阳间笃信马列的的灵魂不得到西欧的灵魂聚集地。尤其是马老师,他曾在30岁时,自称是个幽灵或怪影。这事让他们惊恐不安。’

约瑟夫-斯大林插话:‘把我们的阿芙乐尔巡洋舰开到莱茵河,放两炮,看他们还敢对马老放肆。’列宁说:‘小斯,别胡闹。我在基辅的塑像都倒了,那条破船早就抛锚,连俩屁都放不出来了。’

这时,马老师坐不住了,起身摆平双手,说:‘得得得,你们别乱吵了。自从我离开普鲁士后,快二百年了。按说无产阶级没有祖国,可我这些年有点犯Nostalgia。想到西欧看看。那里有我出生的地方,特里尔。我的足迹遍于比利时、巴黎和伦敦。当然还有我后来的安息处海格特公墓。本来我早先看好卢森堡同志,在德国建个实验室,可她英年早逝。二十年前,回去的希望不大。这些年形势似乎有点变化。东德的一个娘们做了德国的常思乐,对共党不那么反感。不仅如此,虽然莫斯科娃在1991年倒了,但东方又出了个毛泽东的孙子,高高举起我的大旗。’毛泽东插话:‘那孙子不是我的,我那傻孙子猪头猪脑,俩肩膀加一块儿,都挑不了200斤。还贪玩,不招待见。’‘那他是谁的孙子?’‘我手下一个副总理的后代,虽说不姓毛,但继承了我的衣钵。论辈分,他也的确够孙子的了。’

马老师接着说:‘不管那孙子姓啥,心里装着我就是好孙子。这孙子的一带一路效仿你的农村包围城市,眼看着就要拿下地中海岸两个欧洲前哨。他的人类共同体不就是伟大的英特纳雄耐尔,或者说就是我设计的科学社会主义。比你毛泽东饿死三千万人有出息。’毛低头不语,似有抵触。

‘你别说,这孙子还挺能折腾,跟金日成的孙子合起来,就是一股势力,让美帝坐卧不宁。他们在美国出版党报,控制华尔街大佬,开设宣传共产的电视栏目,在纽约大做广告,还整出多所孔子学院。我就TM纳闷了,你们不办几个马子学院,认祖归宗。却抬出个孔老二干啥?故意寒碜我?不管怎么着,欧美对共产的退让又激活了我魂归故里的心思。’邓小平说:‘英国曾经有个电影《鬼魂西行》,莫不成马老师想再演一回?’‘是的。有啥不行。’

这时捷尔任斯基插话:‘马老师,您别高兴太早。我的契卡特工报告说,东德那个娘们要到期了,换上来的不一定亲共。再者,你说的中国那孙子实施战狼外交,把西方都得罪了。他整天吹牛B要解放台湾,可粮草未动,人家欧美日的军舰已经把那嘎达围起来了。’

邓小平也借机发个牢骚,说:‘我怎么看那孙子都不地道,一心要毁掉我摸着石头过河的康庄大道,走毛前30年的老路。’毛跳着脚说:‘邓矮子,这是国际大会,你别胡扯。我的老路又怎么了?我做过的每件事都有你的掺乎,你洗不清。’

马老师用手势阻止毛邓争吵,说:‘没想到事情变化如此之快,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的电视剧《鬼魂西行》告吹。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

胡志明说:‘马老师,跟您见个面挺不容易,不死都不行。’马说:‘瞧你胡子一把,挺精明的,怎么说起傻话来了。你死是因为大限到了。你要真想见我,早就上吊了。’胡志明默然无语。‘再说你留下的摊子越来来朝西方靠拢了。我早先呆在苏联阴区,没想到戈巴契夫把老列的苏维埃瞬间断送,我心如刀割。我一生有过两个半马克思革命实验室。巴黎公社还没成事就亡于襁褓。后来列宁在俄国,毛在中国又开辟了两个实验室。这些年来,磕磕绊绊,都不顺利。比起西方资本主义的生机勃勃,我心里总觉得酸溜溜的。难道我那套理论不行了,过时了?

后来我又到北京阴区。赶上邓矮子的经济修正主义,开始还有点热火朝天的苗头。但他们那个党不行了。内部已经烂掉。上边贪污受贿,花天酒地:下边坑蒙拐骗,人心不古。至于高喊马列的那孙子,虽说有博士学位,甭说马列,连起码的社会常识、文化历史都不清楚。还不自量力,搞什么终身制。我看他终究会因内忧外患,跌下神坛。人家台湾日子过得挺好,你凭啥要打人家?现在,人家多方联手,拴好了绳套,就等他往里钻。这回倒好,弄个骑虎难下,不钻你都不是爷们了。我看这厮贪生怕死,瞎咋呼,没那个胆儿。不管天灾人祸,他都一边躲着。那里的百姓吃错药了?任凭一个白痴忽悠。’

金日成说:‘老师,要不,您到我的金刚山阴区。我那个孙子比毛孙横,能挑八百斤,还敢跟美帝叫板。那儿对您安全。’

马说:‘得了,别跟我吹了。你那个孙子一身臃肿,整个一个药罐子。再说,他杀心太重。此乃做领导之大忌。还有,你那孙子只知道保住金家龙脉,把我的学说早就抛掷脑后。我看世界将来的希望会在非洲,我打算去那儿躲躲。埃及文明最早,后来被欧洲文明居上。从长远来说,也就500年吧,欧洲文明很可能被非洲文明取代。非洲地理优势,四面环海,纬度绝对值大约在30度之内。除了撒哈拉,河流蔓延,土地肥沃,矿藏丰富。一旦开化,前景不可限量。’

毛岸英插嘴道:‘马老师,我阳寿太短,想阴寿长些。您说我的魂灵能存在多久?’

马说:‘这些年,老恩在阴间研究量子生物学,因为他在阴间,故而也探讨了量子灵物学。为了补充阳间的QED(量子电动力学)和QCD(量子色动力学),他还开创了QSD,即量子灵动力学。让他给你解释吧。对了,S代表灵,Soul、Specter或Spirit。’

恩说:‘爱吃蛋饭的毛头小伙子,生物为什么能够保持生命?’

岸英说:‘吸收营养呀。’

‘正确!前边讲解了灵魂的点体二相性。实际上,灵魂的点被包在一个体积、形状可以改变的真空袋里。真空袋里有足够的魂点所需要的气态营养。一个魂袋的营养可以够魂享用数百年。营养殆尽后,魂袋消失。魂点成为没有ID和信息的自由粒子,飘子。飘子只能在阴间存在。飘子之间会发生弹性散射,飞来飞去,无声无息。阳间的加速器发现不了它们。小伙子,你是1950年归阴的,算起来,你的灵魂可以延伸到2450年。你去阳间时原本没有皇帝命,却非要高攀,投错胎,所以折了寿。在阴间尽情地享受吧。吃不着蛋炒饭没多大关系,有空多陪陪你爸爸。他戎马倥偬一生,可死的时候太孤苦伶仃了。’”

这时候,我看了一下表,已经5点40PM,停在窗外的那架空客班机已经起飞。我后悔听得认真,只好改签下一个航班。本来还想跟远房亲戚要一张光盘,留做依据。谁想他已经匆匆离开。下回见面不知得到哪个猴年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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