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4日 星期五

從赤貧童年到現代沙皇 俄羅斯總統普丁

 普丁的父親是一位因傷退役的海軍,母親是工廠女工。普丁自幼便深受父親影響,嚮往父親威猛、戰功顯赫的戰士形象,便學習練打蘇聯武術。從小被「偉大的衛國戰爭」故事餵養的普丁,讓自己的恐懼、激情、弱點,都變成了國家政策。俄羅斯小說家索羅金形容「當他偏執妄想,整個國家都必須害怕敵人與間諜;如果他失眠,所有部門都必須在晚上工作。」

普丁-俄羅斯-烏克蘭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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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十一月十七日,蘇聯紅軍正在列寧格勒的酷寒中抵抗納粹德軍的圍攻。城裡最後的幾輛坦克,已經在一周前越過了涅瓦河。普丁的父親,佛拉迪米爾.斯皮里多諾維奇.普丁,當時正奉命從距離列寧格勒約三十英里的涅瓦河旁、布滿彈孔的戰場推進。老普丁的指揮官下令,要突破這個擁有五萬四千名德國步兵固守的陣地,還要設法從已殺紅了眼的德軍中留下活口來,審問一番。

那道軍令彷彿是讓他去送死。老普丁和另一名士兵沿著彈痕累累、血跡斑斑的戰壕,潛近一個散兵據點。忽然,一個德軍步兵站了起來!現場三人都大吃一驚。德軍步兵率先發難,拿出手榴彈、拔掉插銷丟了出來。手榴彈落在離老普丁不遠處,炸死了他的同袍。德軍步兵逃走了。留下了奄奄一息的老普丁,雙腿扎滿了碎裂的彈片。

「生命真的非常脆弱。」

「勝利」是畢生的驕傲

老普丁和妻子瑪麗亞第三個兒子,在公用住宅裡的餐桌上,聽著這些「偉大的衛國戰爭」故事長大,並對他一生留下難以抹滅的印象。他從那些無意間聽到的「零碎片段」談話中,拼湊出自己的家族史,有些內容可能是杜撰而來,且肯定不完整。

老普丁一家只是普通老百姓,不太清楚戰爭的黑暗面,例如:史達林在戰前發動肅反行動「大清洗」摧毀了軍隊,縱容希特勒征服歐洲,一九三九年波蘭分裂,併吞波羅的海三小國,納粹入侵後防禦行動雜亂無章,官員瀆職造成列寧格勒饑荒,蘇聯軍隊向柏林進攻時實施了報復性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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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在一九五三年史達林去世後,除非竊竊私語,否則任何貶低國家的言論都會引來風險。對曾參與一小部分的老普丁一家來說,這場「勝利」是畢生的驕傲。還能有什麼?小男孩後來說,沒人想到犯下的錯誤,只想到「勝利」。

第三個兒子,即是俄羅斯新沙皇普丁。普丁一九五二年十月七日出生在一個仍被恐懼吞噬而傷痕累累的城市裡。儘管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史達林的狂妄自大最後成了偏執與報復。一九四○年後期,城裡戰時菁英,無論是平民或軍人,全都因「列寧格勒案件」清洗行動而死。數十名黨內官員及其親屬遭逮捕、監禁、流放或槍殺。國內忠誠的公民出於對所犯罪行的恐懼或串通,而克制不語,即使是曾替史達林下廚或是心腹手下的後代也不例外。很少人能夠「安然無恙」從史達林的生活中解脫,普丁後來回憶道,「但我祖父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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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提到太多細節。「我祖父很少談論他過去的生活。我父母也不怎麼談論過去,那時候的人通常不談過去。」

普丁的父親嚴肅且沉默寡言,連熟識他的人也會感到恐懼。這位父親的戰時經歷(造成他終生瘸腳,天冷時會更嚴重),顯然給兒子烙下了深刻印象。戰後老普丁繼續在莫斯科大道上的耶格羅夫工廠工作,這裡專為國家的鐵路和地鐵製造車廂。身為共產黨員,老普丁成為工廠的黨代表,一個確保嚴格、忠誠、紀律的藍領共黨官員。

極度神秘的普丁,甚至害怕自己的隨行人員

二○一二年十月七日普丁六十大壽,俄羅斯獨立電視台則播出五十分鐘紀錄片,重新介紹這位幾乎獨處十二年的男人;片名為《探訪普丁》,聲稱該片將展現出只有「圈內人」才知道的普丁,但內容幾乎毫無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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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出於崇敬,但《探訪普丁》確實勾勒出總統的例行公事,自葉爾欽請辭十二年來,這些對俄羅斯一般民眾來說仍是神祕的。該影片將普丁的例行公事編織成一系列看似無趣的會議與儀式,每天早上一開始就閱讀聯邦安全局和對外情報局每日彙編的簡報資料,然後一如往常地進行長時間鍛鍊,先到官邸健身房進行重訓,觀看電視新聞節目,接著在室內泳池游一公里。快到中午才開始吃早餐,一碗簡 單的粥、生的鵪鶉蛋,搭配基爾一世從教會自有農場提供的白乾酪,喝一杯甜菜根加辣根榨成的蔬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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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開始工作的時間較晚,所以普丁通常會忙到深夜,和官員開會往往是大多數人準備睡覺的時候,他說部長們總是隨傳隨到,但自己只會在必要的時候打擾他們。問到媒體時,普丁表示不相信有偏見的媒體,他偏好透過與謝爾久科夫、伊凡諾夫等人開會來獲知消息,認為這些資訊「更加完整且準確」。普丁的辦公桌上沒有連接網路的電腦,如果他上網,或許會發現一些挑戰世界觀的訊息。

儘管這部普丁紀錄片帶有諂媚的意味,但仍透露出一點端倪。例如影片內可以看到普丁身旁一直有幕僚和保鑣出沒,卻沒有其他人。他獨自鍛鍊、游泳,一個人吃早餐,家裡沒有人陪同演出,連妻女、 友人都沒有出現在影片中。最親密的伙伴似乎是他的黑色拉不拉多犬科尼,在泳池旁等待主人游完圈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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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評論員認為,這位領導人的孤獨是捏造的,目的要讓觀眾相信,他不是抗議群眾嘴裡所說的腐敗、麻木不仁的政治家,而是為國家犧牲奉獻的敬業公僕。

普丁的個人生活仍是嚴格的秘密,只有那些最瞭解他的人知道,一個小而謹慎的圈子,多年來這個圈子一直非常穩定,但也越來越保守孤立。俄羅斯人民對普丁生活的認識,都是透過克里姆林宮的安排或偶爾允許曝光的一個片段得知。普丁喜歡深夜工作、讓訪客等候 幾個小時,連朋友也得在凌晨等著見他,這些都是眾人皆知的秘密。

二十年前採訪過他的電影製片伊戈.夏德康回憶起,最後一次見到普丁的時間是凌晨一點,排隊的官員一個接著一個進出普丁辦公室。普丁不再像一九九一年那樣可以輕鬆交談,夏德康試著講點笑話,說史達林也是夜貓子,但普丁連笑都沒笑。他形容普丁現在「極度疲憊」, 孤獨僵化,不信任甚至害怕自己的隨行人員,「因為現在很多人屈辱地依賴普丁,只要普丁一下台就要復仇。」

某次記者問普丁是否 改變時,與普丁在聖彼得堡共事的自由派顧問格雷 夫不安地停頓一下,似乎在尋找一個不會冒犯到普丁的答案,只回說:「權力使人改變」。

由於普丁家族私生活沒有官方或可靠的消息來源,所以謠言紛飛,大多出現在網路上比較八卦的平台。有人猜測妻子柳德蜜拉.什克列布涅娃的健康狀況,例如抑鬱症或成癮症,最常聽到的故事是她住在普斯科夫附近的一座修道院裡。

二○一二年五月普丁就職當天,柳德蜜拉最後一次與普丁出現在 公眾場合。前一次是他們一起出門投票,現場工作人員指著牆上張貼 的候選人資訊時,普丁開玩笑地說自己不需要看,但柳德蜜拉可能需 要,「因為她資訊有點落後」。柳德蜜拉在普丁新任總統期間缺席令人震驚,引發一些關於他們可能分開的消息。

直到二○一三年六月,普丁與柳德蜜拉共同現身克里姆林宮大禮堂,觀看《鐘樓怪人》芭蕾舞劇,等候許久的俄羅斯 24 新聞頻道記者溫和地提問很可能激怒普丁的話題:「你們很少一起出現,傳聞說你們沒有住在一 起,是真的嗎?」 

普丁深呼吸,瞥了柳德蜜拉一眼,然後回答:「是真的,我的所 有活動、工作都是公開的,完全公開的。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也 有些人絕對無法接受。」普丁客套地稱她為柳德蜜拉.亞歷山德羅芙娜,像在跟長輩或陌生人說話一樣。

總之,這是雙方的共同決定。柳德蜜拉說:「我們的婚姻結束了,因為我們幾乎看不到彼此,」她說 普丁全神關注在自己的工作,而孩子們已經長大也過著自己的生活, 感謝普丁仍然支持妻女,並表示未來兩人還是朋友。

記者似乎很困惑,兩人是不是真的要離婚。 

柳德蜜拉表示:「可說是文明地離婚。」

恐懼、激情、弱點,交織而成的國家政策

普丁決定揭開個人生活的面紗,適逢他的政策趨於保守之際,在界定與捍衛國家理念的鬥爭中大肆宣言俄羅斯的信仰與道德。大部分俄羅斯人民的反應是漠不關心,甚至有些同情。

在鎂光燈下待了十多年,普丁漸漸成為遙不可及的人物,與蘇聯總書記或沙皇一樣遠離群眾。

俄羅斯小說家索羅金在克里米亞併吞後指出:「他(普丁)所有的恐懼、激情、弱點,交織一起都變成了國家政策。如果他偏執妄想,整個國家都必須害怕敵人與間諜;如果他失眠,所有部門都必須在晚上工作;如果他是禁酒主義者,每個人都必須戒酒;如果他是酒鬼,每個人都要會喝酒;如果他不喜歡美國這個 KGB 打擊的目標,那麼全體國民一定不能喜歡美國。」

(本文摘自好優文化《普丁正傳:新沙皇的崛起與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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